更令人头痛的是,通往襄阳的两条粮道皆被大周军队扼断。慕容谒往地上啐了一口,愤然道:“陛下为何只令我死守此城,却不许出城迎战?”她一掌重击在城砖上,“派去护粮的队伍全军覆没,这仗打得当真憋屈!”
她双眼一眯,只见敌军阵中簇拥着一位身披绯色战袍,头戴银盔的将领。
那将领接过长弰弓,肩背倏然发力,将弓弦拉到极致,只听两声锐响,双箭破空而来,将慕容谒身旁的文书官当场射穿。
谢廷玉举起铜制传声筒,“我说,北秦的这位慕容将军,在城中一直当缩头乌龟很没意思啊!难不成你是不敢打?”
慕容谒性情如火,一点就爆,当即怒吼:“放屁!姑奶奶若非军令在身,早出城砍你脑袋当球踢了!”
话音未落,又一支大箭破风直袭面门。她脸色剧变,慌忙矮身闪避。箭矢携千钧之势,深深钉入身后梁柱,箭尾兀自震颤不休。
谢廷玉收弓执缰,再次举筒高喊:“慕容将军,我便再等你五日。五日之后,你我与鹿门坡见真章!”
此乃军中正仪,堂堂正正的约战。
慕容谒眼见谢廷玉调转马头,从容没入军阵,那顶银盔在日光下刺眼至极。她只觉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指着那背影破口大骂:“非得出城宰了这厮不可!瞧她那身盔甲,全军簇拥,定是那中军主帅谢廷玉!人家都踩到脸上约战了,姑奶奶岂能当缩头乌龟!”
原本负有监军谏言之责的文书官已被谢廷玉一箭射杀,此刻再无人能劝阻慕容谒。麾下武将多是嗜血好斗之徒,纷纷嚷着出战。
唯有一人面显犹疑:“将军,陛下严令守城,非必要不得出城……”
慕容谒厉声打断:“襄阳城里外都是咱们的人!若是怕她调虎离山,留一半人马守城便是!姑奶奶带精锐去会会她!”
说着又一拳砸在城墙上:“若能斩下她的狗头献给陛下,陛下岂会怪罪?她们大周不是有句老话——什么‘将在外’……”
身旁副将急忙接话:“将军,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慕容谒摆手,“管她啥啥,反正姑奶奶我到时候上了战场,就盯着这厮打。”
是夜,谢廷玉等人齐聚帐中。
崔元瑛道:“粮道已被我军截断,即便城中有存粮,也支撑不了几日。”
王兰之颔首,看向谢廷玉:“观今日城下情形,那北秦守将已被你激得有些失心疯。五日后约战,她必会出城。”
崔元瑛摩拳擦掌:“谢二,快说说此番要如何布阵,才能一举夺回襄阳?”
谢廷玉并未立即作答。她垂眸凝视舆图良久,方道:“诱敌深入。”
指尖在一条狭长的山谷处画了个圈,“白马峪地势险峻,两侧山高林密,最宜设伏。到时候装作败退,引人往此处跑。待敌军入彀,以弓箭火攻封堵峪口,可成瓮中捉鳖之势。只是这诱敌之人,须得慎选。”
王兰之奋勇道:“我来当这诱饵。”
谢廷玉却摇头,负手于帐中踱步:“诱饵不仅要引敌入彀,更须全身而退。此人须得武艺高强,更要有足够分量,让慕容谒觉得擒住此人,便是此战决胜之机。”
帐内气氛陡然凝重。
谢廷玉抬眸环视众将,“我来当这个诱饵。”
“万万不可!”
崔元瑛出声反对,“你身为军中主帅,怎可以身犯险?”
谢廷玉淡然道:“正因身为主帅,才最能诱其深入。”她抬手指向宇文玥,“届时你率亲卫随行,护我周全。”
王兰之踏前一步:“我亦请命同往!”
谢廷玉颔首,继而吩咐下去,“待人引入白马山峪中间地带,你们则……”
五日后,两方军队有序列阵于鹿门坡上。
旷野寂寥,风声肃杀。谢廷玉端坐于踏月骓背上,眸光沉静地注视着前方逐渐逼
近的北秦军阵。
北秦素以铁骑称雄,慕容谒此番带来的皆是精锐骑兵。谢廷玉亦亲率北府军中最骁勇的飞骑营前来应战。
她俯身轻抚座下略焦躁喷息的战马,骤然扬声道:“北府军听令!斩敌将首级者,赏千户!临阵怯战后退者,立斩不赦!”
指挥戎车之上,旗手闻声挥动令旗,高声传令:“全军——出击!”
刹那间,两军如赤黑双蛟轰然相撞,绞杀在一处。
嘶吼声、战马哀鸣、兵刃交击之声震耳欲聋,血肉横飞,天地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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