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秀涨红着脸,只摇头说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也不敢啊!她怎么敢说的啊!
待用食后,谢廷玉扶姬怜上马车,寻一块毡毯,躺下。
将将坠入梦乡之际,鼻尖忽萦一缕熟悉青莲香。有人灵巧钻入盖在身上的毛毯里,睁着尾梢微扬的狐狸眼凝望她。
“方才都说了要同我睡,你为何撇下我一人。”姬怜指腹滑过谢廷玉的眼睫,“我要抱抱,我要同你睡在一块。”
谢廷玉手臂揽在姬怜腰间,半梦半醒间呓语低喃:“我见你的宫侍也在马车中,难不成你要我睡在你与他之间,好享齐人之福?”
“谢廷玉!”
姬怜气急,贝齿轻嗑她的唇瓣,旋即将头埋进她的肩窝。一路上的胆战心惊,终于在此刻,在她的怀抱中渐渐消散。
一行人马不停蹄,挑小道疾行,直返下邳。
袁望舒怔然看着谢廷玉下马,又亲手自车中接下一位头戴帷帽的儿郎,心中震撼难言。
她真的没想谢廷玉真能这般干脆利落,把人抢到手!
不是,这也太快了吧!
袁望舒轻咳几回,将谢廷玉拉到一旁,低声道:“你为情抢人,我本不置喙。但你打算将人安置何处?别忘了,我们有正事在身。”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
袁望舒以为她会说将人安置在外头谢氏的山庄,谁知她清清楚楚道:“那便带着怜怜一道,去推行土断之策。”
“……哈?你再说一遍?!”
谢廷玉又重复一遍,字字清晰,“我会带着怜怜一道南下。”
袁望舒险些气笑,见姬怜时不时往这边张望,更加压低声道:“谢廷玉,你这是颅内有疾吗?我们是去做事,不是游山玩水。”
谢廷玉轻笑几声,“不带着他,他怕是也不愿意的。”
于是,在无人再敢反驳的情况下,一行
人将下邳的土断之策查核清楚,旋即拔营启程,南行而去。
姬怜坐在马车内,悄悄撩开车帘,时不时与骑在马上的谢廷玉四目相对,这一幕被袁望舒尽收眼底,她冷嗤一声,打马从二人之间穿过,走到队伍最前列。
一行人率先来到淮阴。
沿途但见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拖着破旧行囊沿街乞讨。这些人一见姬怜车驾,纷纷涌上前伸手哀告。
袁望舒长鞭凌空一甩,冷眼扫过,流民顿时心惊胆战,踉跄退散。
这是姬怜首度离都城南下。往日建康城中所见,无非皇室世家的奢靡繁华,即便寻常百姓亦无这般潦倒之态。此刻直面流民惨状,方对民间疾苦有了真切认知。
谢廷玉见袁望舒正欲再次甩鞭,抬手止住,“不过乞食求生,何必严苛至此?”
“你若是给她们,她们只会得寸进尺。”
“可若是不给,恐生怨怼,反酿祸端。”
谢廷玉眼神示意,几个亲卫就把事先准备的粮袋分了下去。流民们接过粮食连连磕头,哑着嗓子喊“谢谢菩萨娘子”。
车马赶在天黑前入城。
无须谢廷玉额外吩咐,驿馆众人见这戴帷帽的儿郎与她贴得如此近,自然将二人安排至同一厢房。
谢廷玉携姬怜入内,不过片刻便独自离去。
廊下有驿郎见其罗裙华美,仪容清贵,顿时起了歪心思。
几声叩门轻响,姬怜启扉便见一浓妆儿郎含笑而立。对方显然未料房内另有他人,备好的说辞卡在喉间,满面窘迫。
姬怜一眼洞穿其意,冷声道:“你有何事?”
那儿郎梗着脖子,强自镇定:“原是来寻一位娘子,许是走错了房门。”
“你没走错。”
姬怜面色森寒,不留情面道:“妻主她如今外出有事,故不在房内。但她绝非你可肖想之人,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儿郎掩面,落荒而逃。
夜深时分,谢廷玉方归。她长发与罗裙皆染满水珠,正逢天际骤雷乍响,细雨顷刻倾盆,叮咚击打在未阖紧的窗扉上。
她随手阖窗,正欲解开腰间宫绦,忽有一双素手伸来,为她解开。
两人一下子贴得很近,呼吸交融。
谢廷玉低下眼,只见姬怜已凑近,轻嗅衣襟,确认她身上并无旁人气味,这才替她褪下外衫,低声道:“你去沐浴吧。”
待谢廷玉携湿发而出,姬怜执帕默默为她拭发,二人相对无言。
夜雨声碎,烛火渐暗,帷幔低垂。两人并肩而卧,被衾下,小臂与手背相贴。
谢廷玉阖目,本欲静心小憩,方数到第五个呼吸,便听身畔之人轻声开口:“自那夜你将我抢走,已过了十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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