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声声附议如潮水般漫过殿宇。
谢清宴沉默不语。
实则她心中并不赞成这和亲之策。一国安宁,岂能系于弱质儿郎之身?然前朝确有皇子远嫁异邦的先例,旧制如山,她一时竟难寻由头与同僚辩个分明。
袁照蕴适时进言:“陛下,此次北秦纳贡,更携丰厚聘礼,并以王夫之位相聘,足见其诚意昭昭。如今大周经剿匪、彭城之役,国库耗损甚多,实难再支撑一场大战。帝卿和亲,非止结两国之好,更为百姓争得休养生息之机。”
姬昭的目光缓缓扫过群臣。实则无需众人劝谏,她心中早有决断。纵使北秦不来求娶,她亦已将姬怜视为一枚筹码,将其下嫁给她钟意的世家,用以笼络人心。
她负手起身,望向华盖殿外流云浮动的天际:“朕以为,姬怜既享帝卿之尊,便当履行帝卿之责。”
“太常督礼。”
“臣在。”
“去回复北秦,大周愿结秦晋之好,永固邦谊。太常院即刻筹备帝卿嫁妆事宜。”
“今日议事已毕,众卿退下吧。”
簌簌脚步声渐远,华盖殿重归寂静。
未过一会,忽闻一阵急促步声,以及秉笔使急急阻拦之音,“贵君,无诏不得擅入华盖殿。”
“让开!”
一声冷叱破空而来。
谢鹤澜拂袖,冷眼斥道:“速去通传,本宫有要事面圣。”
秉笔使好一阵踌躇,转身去殿内之后,不过一会便出来,躬身请谢鹤澜进去。
姬昭下诏时便料到谢鹤澜会动怒,却未想他来得如此之急。
她抬眸看向眼前人,双颊犹带疾步而来的红晕,喘息未定,显然是一得消息便匆匆赶来。
“陛下,为何要令帝卿与那北秦联姻?”
谢鹤澜难抑心头怒火,素日冷静自持的他此刻竟显失仪。眸中灼焰翻涌,径直质问道:“陛下可知北秦婚俗?”
姬昭搁笔淡然,“谢卿且细说。”
“北秦鲜卑奉行收继婚制!若妻主亡故,便由妻主之妹继承其夫。若妹亦死,则转予族中旁亲。男子无从反抗,唯死方可解脱!”
他颈间泛红,声如裂帛,“如此蛮荒之族,我大周竟要将尊贵帝卿下嫁那从未见过面的粗莽武妇。陛下可曾有一分怜惜帝卿?”
“谢卿所说的这些,朕自然知晓。”
姬昭话锋一转,指节倒扣在案上,“他既生于洛邑姬氏,享尽荣华,便该为大周尽一份力。岂有只受供奉而不担责之理?”
她轻啜茶汤,缓声道:“朕知谢卿与姬怜乃闺中挚友,时常走动,洵儿亦疼爱这位小叔。”
眼神微动,秉笔使即刻高举圣旨奉至谢鹤澜面前。
姬昭道:“不如就由谢卿代朕宣旨,并督导姬怜备嫁事宜。待出嫁那日,亦由你在百官面前为他簪金祈福,最是合适不过。”
啪的一声,是谢鹤澜毫不犹豫地甩袖,将圣旨掀翻在地。
殿内众人霎时双膝跪地,额心贴伏,战栗不敢仰视。
“我拒绝。”
谢鹤澜袖中双拳紧握,“我不会宣此旨,更不会出席婚仪。陛下这是在强夺怜郎余生,逼他赴死路!”
姬昭扫过地上圣旨,面色无波:“前朝司马昱曾嫁幼子于外邦。谢卿需知,和亲旧例非我姬氏首创。”
谢鹤澜冷笑一声,面上表情有些扭曲,“那位明珠皇子确是外嫁。可他嫁的是五十八岁垂死可汗!守寡后遭其女侵占,生下一子一女后,又因触怒被赏给族妹,从一国王夫沦落旁系偏房!陛下,你何其残忍啊!”
姬昭愤怒拍案而起,咄咄逼人,“谢鹤澜,人命自有天定!你倒有闲心哀悯百年前亡魂,不如好生想想如何劝解姬怜!”
她越过书案,与谢鹤澜怒目而视,“你在这儿跟朕浪费什么口舌!朕的旨意绝不会改,姬怜必须嫁!”
“我不去!任是陛下如何说,我都不会去!”
“好!好!好!”
姬昭怒极反笑,声色森冷:“来人,将贵君请回蓬莱殿,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将贵君放出来。”
她随手一指殿内一人,语气淡漠:“你,把圣旨拾起,速去帝卿府宣诏。再调几队金吾卫前往,把府邸护得滴水不漏。便说城中近来盗贼横行,还请帝卿安分在府,好生待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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