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孤星零落,银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肩头,映得他身影清冷孤绝,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宛如遥远天际传来的鹰鸣。
她走了。
他本应回去,可脚步却仿佛被什么钉在原地。
他痴痴地等待着,等待夜色更深,等待风声静止,等待那只放飞的鹰能否再度折返。
但鹰不会回来,她也不会了。
程雪案沉默地立在原地,夜色浸透了他的身影,寒意逐渐攀上指尖,可他依旧没有动,直到东方泛起一抹微茫的晨光,将天际染成浅淡的青色,夜雾褪去,玄戎王庭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
天亮了。
程雪案终于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缓缓合上双眸,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衣袍微扬,转身朝着王庭深处步履从容地走去。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身后那片祭坛之地,他今生再也不愿回望。
收拾好悲痛的情绪,作为玄戎二殿下的程雪案迅速加入到讨伐大昭的军事队伍里,两国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与此同时,大昭境内某座山脉的深处却躲开了战事的纷杂,幽静的湖泊与茂密的竹林交织成一片令人艳羡的世外桃源。
这里远离尘嚣,四周的青山环绕,湖水如镜,水面上轻纱般的雾气弥漫,带着清晨露水的清新气息,小径曲折,穿行在高耸的竹林之间,竹叶间透着零星的阳光,斑驳陆离地洒在地面,一座清幽的竹苑便隐藏在这一片密林之中,不易被人察觉。
竹苑并不大,但极为精致,四周是天然的竹篱围绕,篱笆内一片宁静的竹屋,屋顶铺满了青苔,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
屋外,几株盛开的梅花悄然吐香,几株翠竹挺拔苍劲,似是守护着这片隐秘的天地。
而屋内则简朴温馨,窗格用精巧的竹编细工制成,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光斑在地上游走。床榻铺着软绸床单,简单却舒适。屋内的空气清新,飘着草药与竹木的香气,几种草药搭配成茶,静静地散发着令人宁神的清香。
打破了这份宁静的,是从屋内传来的接连几声喷嚏。
“姐姐,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吧。”
流筝端着一碗刚从付山海那里取来的热腾腾的姜汤,径直走入了屋内的房间,而洛迎窗正在床榻之上静卧着,被从湖中救起后,她多少受了风寒,风眠他们担心她伤势未愈,又身心俱疲,一行人索性躲藏回这片曾经居住过许久的竹苑。
流筝心疼洛迎窗,难得多了几句嘴,语气里尽是忧虑:“眼瞅着风寒要好利索了,怎么又打起了喷嚏?”
风眠抱着胸站在屏风旁边,冷哼一声:“肯定是程雪案那小子在大老远念叨着你呢。”
流筝责怪地瞪了风眠一眼,可后者却越说越来劲:“你说你,早点跟我们离开不就好了,非要整一出假死的戏码,险些被岳松照的人钻了空子。”
本来当初几个人说好,由风眠他们假装杀手半路拦截,当着程雪案的面儿杀了洛迎窗,然后再让流筝在另一端接应假死的洛迎窗,结果没成想,这出戏还没开始,便被岳松照的人抢先登了台,好在玄戎军也适时赶到,虽然过程有些出乎意料,但最起码结局走向还是契合了他们的预期。
不过面对风眠的嘲讽,洛迎窗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只是撇了撇嘴,有些低落地回应道:“如果他知道是我主动弃他于不顾,我怕他会太过痛苦。”
风眠却觉得洛迎窗为好心为程雪案着想,实在是多此一举:“难道亲眼见证你的死亡,程雪案就不痛苦了吗?”
“长痛不如短痛。”洛迎窗一仰脖,咕咚咕咚把姜汤全部喝了下去,视线垂落在一干二净的碗底,自己的心不知为何也空落落的,“活着就还有希望。”
而她,狠心将程雪案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掐灭了。
风眠无法理解洛迎窗的心情,只是担心她为程雪案那家伙心神不宁,而同样作为女孩子家的流筝,便更能将洛迎窗的矛盾和痛苦看在眼里,心疼却无能无力。
三个人在房间内沉默无言,气氛一时僵在那里,好在付山海在门外吆喝着喊他们出来吃饭,才打破了眼下的尴尬局面。
竹苑外,几个人围坐在一处小小的石桌旁准备用餐。石桌是由一块块厚重的灰色石板铺成,四周被一圈低矮的石凳环绕,桌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雪,旁边的竹篱笆上也结了薄薄的霜花。火炉旁传来一阵阵的热气,炉中的木柴劈啪作响,温暖的光线映照在众人身上,融化了此时的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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