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的!他不该的!!他不该让钱串儿靠近主人,不该由着对方如此这般了,不该惹了主人盛怒。
他最不该......不该鬼迷心窍的用计,不该大逆不道的逼宫,害得主人身子折损至此。
“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主人息怒,求求主人息怒!主人怎么责罚奴婢都好,求求您别——别——求您息怒”
崔开被下面的小太监唤醒求他去救命时,崔开便慌了——
急匆匆地赶来,看到狼藉的寝殿,已经请罪到声哑的钱串儿和楚珏,更有赵赫那般惨淡的脸色和血迹,连忙吩咐了一旁的小太监
“还不去宣太医!!”
赵赫淡淡开口
“不许!”
崔开如是跪在赵赫身旁,苦口婆心的劝道
“陛下,您的龙体为重”
赵赫好似听不到一般,缓缓抬起了手指着崔开,指尖都在微微轻颤
“你真是教出一个好徒弟”
崔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必然是犯了天威,他难逃其责。
“是,是奴婢教导无方,奴婢愿领责罚”
“一个贱奴,敢爬朕的床”
听到这里,崔开的脸色还是霎时就变了——这孩子怎么这样傻啊!!
赵赫盯着崔开一脸怅然,一字一句的吩咐道
“朕赐他杖毙,你去给朕看着他一点一点死去。
你若敢心软半分,朕降罪崔氏一族。
听、懂、了?”
“......是,奴婢明白了”
钱串儿闻言已经是吓到口不择言,慌乱的起了上身
“陛下饶命,师傅救奴婢,奴婢知——”
崔开有些恨其不争的抓着钱串的脖颈儿按了下去,自己也一般伏下身子,声音压过了钱串儿求饶的声音
“奴婢谢陛下隆恩!”
崔开带着已经腿软到无法行走的钱串儿离开后,大殿便只剩赵赫和颇为失神楚珏。
楚珏稍微回了神,便小心翼翼的说道
“奴婢去给您取杯热茶清清口”
赵赫没有回应,楚珏便低了下头躬身退出大殿,只片刻便回来,身侧还带着另一位捧着痰盂的小太监,刚刚入殿,赵赫便皱了眉,吩咐了另一位小太监退出去。
楚珏奉了茶,赵赫漱了漱口,将含着血水的茶吐给了寝殿花草的盆内,渗入土壤不见。
“伺候朕更衣”
楚珏有些小心伺候赵赫换了干净的衣袍,将带血的那件收好搭在了自己的腕子上。
而今的赵赫再无方才盛怒的模样,又是从前一般沉着冷静的君王,带着不容侵犯的威压。
“东西处理干净。今夜之事,若走漏半点风声,你与崔开格杀勿论”
“是,奴婢遵旨”
“退下”
“是,奴婢告退”
楚珏规矩的躬身退出寝殿,将陛下的衣袍收好捧在自己的掌心上,故意与殿外的太监说到
“陛下宫宴饮酒多了些,刚刚吐完,已经伺候睡下了,动作都轻些”
楚珏知道,陛下不宣太医,便是不想今日之事泄漏半分——不单单是介怀他与钱串儿之间的事污了圣明,更是担心龙体抱恙,惹来不必要的觊觎和窥探——他的主人威震九州,这样的威名之下,暗伏嫉妒与不臣。
他的主人是帝王,心怀的从来都是江山。
而他不过是...他么,他连贱奴都不算,一个合该千刀万剐的的罪奴,戴罪之身侍奉主人身前——到底要怎么样,他才能与主人赎罪于万一啊。
月色之下,宫道之上。
两个失魂落魄的人相遇——楚珏和崔开。
楚珏唤了声“师傅”
崔开眼中的悲凉比月色更凄苦,只是有些木然的走过楚珏的身侧,没有半分回应,渐行渐远。
楚珏不想再失去崔开了,这世上,也就只有两个人曾真心待他好过。他转身对着崔开的背影哀婉的又唤了声
“师傅”
这次崔开终于站定,声音有些喑哑
“我实在,受不起”
“师傅,您不要我了?”
崔开没有回头,只是抬眼望着天上的皎皎孤月——八月十五,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他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养大的孩子被活生生打得皮开肉绽,直到断了气。
他知道,那样凄厉的哭声和哀求,此后会回荡在年年的中秋之夜。
“他只是个傻孩子,他没有坏心,罪不致死吧”
“师傅,我没有,我不敢——”
“慧极必伤,好自为之。”
钱串儿难道不会和崔开诉说委屈以试图求生吗——本来就不该是他侍奉上半夜的,本来就不是他该遇到的帝王情深,本来就不该他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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