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说:“您不会明白的。”
江秉烛果然没能明白。
那些复杂而高亢的情绪在他脑海中只是逐帧播放的画面,他可以像分析权柄与异能那样剖析它,拆解它,利用它,却始终触及不到它的本质。
在他看来,比起人类的其他作品,《莎乐美》已经是最直观、最有条理的了。他还是比较能欣赏得来这个,尽管还有些地方,让他不是很能理解。
舞台上,剧情进展到最后的高潮,莎乐美鲜红如血液般的裙摆飞扬,她跳着一支足以换取一半国家的舞步,最后换取的,却只是另一个人的头颅。
好像不太值得。
江秉烛靠在椅背上,脑中忽然又浮现出那些未解的疑问。
他沉思片刻,目光略微偏转,正好落在坐在身旁的周夜阑身上。
这个家伙,应该能回答。
江秉烛用很认真的、讨论学术般的语气问他:“你知道情感是怎么驱使人类,做出很多付出与收获并不对等的行为的吗?”
周夜阑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能是因为爱,又或者,是希望。”
江秉烛没有说话,等着进一步的解释。
周夜阑却轻笑了一声,有点像当初阿德莱亚对他笑的样子,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如果你想,我可以为你拆解‘爱’的概念,也能告诉你怎样利用它们,能更好的操纵人类,得到更高的利益,我的神明大人,”金发的男人彬彬有礼地说,声线极为温柔,“可如果你想问些别的……”
他话音微微一顿,说道:“那些可是人类最自豪的品德,问我或许不太合适。”
江秉烛眨了眨眼,然后点头:“也是。”
他确实问错人了。
眼前这个存在,毕竟是人心恶念的造物。如果周夜阑真的能解释清楚人类这些“高尚”情感,他大概也離死不远了。
不过现在看,这家伙身上可没有这样的预兆。
对于始终没有办法得到答案的问题,江秉烛并没有纠结太久。
他将目光转回台上时,莎乐美的舞蹈已经结束了。
她所要求的所爱之人的头颅被盛在盘子里,端到了她的面前。
一切都血腥、癫狂、而又美丽。
江秉烛听到演员念出抑扬顿挫的台词。
“我吻到你了,约翰,我吻到你了。”
“你的嘴唇是苦的……那是血的味道吗?不,或许是爱情的味道。”
“他们说爱情的滋味是苦的,可那又怎样?”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秉烛和周夜阑并肩坐着,两个人的被人为设置好了频率的心跳声在这一瞬间开始同步。
这是个罕见的、甚至有点荒谬的巧合,他想着,觉得有点新奇。
他们两个这辈子都无法理解人类情感的非人生物并排坐着,在看一场象征着疯狂到了极点的感情的戏剧。
江秉烛意识到,周夜阑正在看着他。
他仍旧不太懂那是什么意思,只是在这个时候,听见莎乐美念出了她的最后一句台词。
她说:“我已吻到你了。”
——
《莎乐美》结束,对于剩下的戏剧,江秉烛就没有太大的兴趣了。
他也决定回公寓,看着金鱼继续发呆,而周夜阑也提出,要为他寻找剩下的金鱼。
这就再好不过了。
他们两个先后脚離席,从不同的方向离开了礼堂。
一路上,江秉烛先是接到了a班学生的提示,让他不愿接受采访的话,尽量避开那些记者。
但躲避的时候,也要记得远离墙边——后室对第二城的影响似乎越来越大了,只要靠近墙边,都有可能被带入那个地方。但中枢局对于后室的探索一筹莫展,之前派进去的人至今杳无音讯。
a班学生普遍认为,作为一个只有微弱异能的普通人,江秉烛还是远离危险为好。
后室那地方空荡荡的,又没什么意思,江秉烛确实没有主动靠近的理由。只不过,在礼堂正门的走廊边,他看到了一位趾高气昂的豪门贵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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