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孙子曹言堂也很优秀,一年前中了举人,眼看就是未来的进士,却丝毫没有寻常高官子弟的纨绔之气,眼看着即将是曹家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不过他命有点硬,先是克死了有婚约的未婚妻,等一年前又克死了第二任未婚妻,如今算是半个鳏夫,京城里那些热衷榜下捉婿的贵人们便也犹豫了起来,才让远在太原府的顾家知道了这门婚事。
除去两人缺点,可以说两门婚事都算尽善尽美:家世、才干、未来发展前途,就是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什么来。
从两桩婚事能看出顾介甫的筹谋:阚家是西北王,如果顾介甫从此要隐居老家著书立说,有这样一位亲家,只怕可以在西北地界横着走,没有官员、权势敢得罪得起,也避免了顾介甫辞官后的人走茶凉。
而曹家是文人中的翘首,清流中的魁首,有了这门亲事,如果顾介甫改日要起复,即使不靠岳父崔家的提携,靠着亲家翁也能官复原职。
这两门婚事能让他进可攻退可守。
但顾介甫对五娘子很周到:“小五这些年服侍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爹爹就偏疼你一回,这两门婚事由着你挑,挑剩下的再给你另外的姐妹。”
拿到了婚事自主权,五娘子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这两人挑哪个呢?
太太听到这件事后气得私下里生气:“胡闹!”
她站在内宅夫人的角度两人都看不上:一个是刀口喋血朝不保夕的武官,要知道随着皇上身子不好边疆的外族蠢蠢欲动,阚元驹没有爹娘护着就得亲自上战场拼杀功勋出来,这万一有个好歹,妻子怎么办?何况他还有个花街上的娘,难道要女儿以后给那种人敬茶做婆母?
一个倒是安逸在京城的文官,但他克妻啊!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有命享他的凤冠霞帔的。
太太气得连礼仪都不要了:“史书上有些高官能克死四五个老婆,最后他倒是青史留名,妻子却早早躺在墓里,就算运气好捞到一首悼亡诗千古留名,可哪里及好好活着穿金戴银呼奴使婢?”,她自认是个俗人,宁可热热闹闹大红大紫的活到七八十岁,也胜过躺在孤冢里给丈夫做素材。
四姨娘赶紧劝她:“太太消消气,为这个生气不值当的。”,她被太太叫来商量事,来不及欢喜就先被两位潜在夫婿的雷点所吓住。
四姨娘这些年跟太太走得越近就觉得太太是个好人,也知道这回太太是发自内心疼爱五娘子,否则若是贪图权势那她当初早将这婚事说给自己亲女儿了,何必给个庶女?
五娘子也给太太顺顺气,眼看她气消了才开口道:“我知道母亲是为我好,发自内心为我筹划,可爹爹意愿已决,恐怕改不了了……”
屋里三个女子都安静了下来。
顾介甫为人他们都知道,若是心意已决就很难改变了。
“可……”四姨娘还想说什么,顾一昭璀然一笑,“娘放心,我会好好挑选的。”
“那就挑武官吧。”四姨娘心一横,“死丈夫总好过死自个儿。”,如果非要选还是保证女儿的安全,成功将其余两人逗乐。
也算巧,过几天阚元驹正好有事来太原卫公干,顾介甫就顺顺当当请了他来家里做客,也顺带给老太太、太太请了个安。
几个小娘子躲在屏风后见了他一面。
阚元驹并不像五娘子想象中是个糙汉武将,反而皮肤雪白细腻,生得剑眉星目,谦谦君子,进退有据,太太“暧吆”了一声,似乎很意外,本来绷着脸,此时也多了几丝笑意。
顾一昭忍不住捂嘴笑,太太这颜控的毛病是至死不改啊。
不过阚元驹身体并不单薄,肩宽体阔,一看就浑身的腱子肉,一开口就是军中的做派,很是豪爽大气,有一种强烈的反差感:“太原府繁华,不似我们镇番卫苦寒,算得上是富贵迷人眼了。”
恐怕太太听不懂,还向太太解释:“番卫卫在民勤,那里比不过太原富庶。”
“哦。”太太听了很是同情,毕竟是富贵子弟,能吃风沙土石的苦也难得,对他就多了几分和颜悦色:“那在太原卫好好逛逛,老爷那里有几个积年的仆从,正好给阚公子做向导。”
“有劳了。”阚元驹并无扭捏,一口就大大咧咧应了下来,“正好我有个兄弟要去凉州上任做把总,我有个手下要成婚,免不了要采购些贺礼,还要劳烦他们帮忙参详。”
这有何难,别说太太了,就是顾老夫人也一口气应了下来,人年岁大了看见生机勃勃的年青人就自然生出好感:“住在我家里,莫要见外。”
顾一昭了然,阚家也有意成就这门亲事,所以才会让阚元驹住在家里,想必他本人也与家族一致有意促成这门婚事,否则堂堂西北王,什么房舍没有要住到旁人家?
想想就明白了,阚家主支不是尚公主就是与皇亲贵胄结亲,他作为尴尬的外室子婚事再怎么富贵也比不过公主,索性在择妻时避开贵族选项。
至于军户嘛……阚家这几支结亲也少不了跟当地军户,甚至还有跟遥远的西北七卫当地世家结亲的,“西北七卫”虽然名义上归朝廷管辖,可实际上类似当地少民的自治区,甚至更不服管教:中枢若强悍它们就乖乖听话,若稍有衰败迹象他们就自立为王,有时候还会打劫朝廷卫所,这样的妻族势力,也不容小觑。
所以阚元驹挑来挑去,能跟顾家这样的文人清流反倒是最好的,比顾家更大的官员心疼女儿爱惜脸面不愿意嫁给外室子,比顾家更小的文官又没有什么话语权,反而是顾家这样更适合。
俗话说军马未动粮草先行,阚家要在西北打仗,后方的粮草运输就是大学问,再兼之阚家也畏惧朝中大臣在背后参奏,所以能有一个朝中探子最好不过。
更完美的是顾介甫如今致仕了只是一介白丁,和这样的人家结亲家,更能让皇帝和公主一系放心。
不得不说,阚总督给小儿子挑选的这门婚事也算是煞费苦心为他好。
看阚元驹也竭力配合的样子就知道他不傻,懂得这门婚事对他也有利:有了这么个岳父,他在阚家的话语权也会更重,以后长t兄上位也不敢对他轻举妄动。
丈夫懂得珍惜,这门婚事一开始的基调就不会差!
顾一昭思索着,却听得后门一开,三房的常宁笑嘻嘻走进来:“姐妹几个怎么躲这里?小心我告祖母去!”
说着就抬脚要往屏风前头去,一派的天真稚气。
顾一昭心道不好。看她衣着华丽,根本不是家常过日子的随意,就知道常宁是有意为之。
这婚事目前是顾介甫跟阚家的私下默契,事成之前并未声张,若她不是被太太授意也不会来这里,其余几个姐妹更是毫不知情,只当是宅中无聊来解闷。
常宁这么明晃晃道明了岂不是将两家的脸面扔到地上?再者她若是闯出去被阚小公子瞧见,只怕丢了顾家脸不说,只怕还会让人觉得顾家女儿心思不纯。
说时迟那时快,顾一昭迅速上前捂住她的嘴,旁边四娘子、六娘子默契上前一左一右拽住她的衣袖,姐妹三人齐心协力要将她拖出堂屋。
常宁还有些蛮力,眼珠子一转,就用力一撞撞倒了前头的屏风。“哗啦——”一声,屏风倒在了地上。
顾一昭几人躲闪不及,都落在了对面眼里。
满屋安静无比,不过瞬间阚公子就轻笑起来:“可是寻猫儿?”他踱步往门口去:“我看屋檐下那个黄背狸猫已经跑了,恐怕追不上了。”
轻描淡写就将此事说成猫儿撞得。太太看一眼厚重的紫檀屏风,睁眼说瞎话:“阚公子说的是,小女们见笑了。”。
顾老夫人还算镇定,吩咐几个小娘子:“还不给客人见礼。”,又道:“客人勿怪,家里几个小女儿顽皮惯了,溜猫逗狗,不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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