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夕,什么时候属于我,梁昭夕,什么时候才能疼一疼我,梁昭夕,什么时候能看到我已应了他们的诅咒,正在痛不欲生,万箭穿心。
没有人开门,孟慎廷手落下,贴合指纹,门应声打开,里面灯光温暖,和他走时一样,他站在不久前刚接过吻的玄关,冻结的眼神在一目了然的房子里一一扫过。
餐桌收拾干净了,行李箱原样放在墙边,这个家里似乎什么都没少,只少了他视若珍宝的爱人。
孟慎廷走进家里,背还是挺直的,他打开衣柜,里面除了一件她常穿的外套,原封不动,他手开始不住发抖,证件,现金,衣服,用品,她什么都不带,什么都不要,她跟谁离开,能把自己这么放心地交出去,干干净净走,就像从来没进入过他的世界。
手机不停在响,孟慎廷冰棱一样的手指划向接通。
“孟董,查过了,梁小姐去墓园当天,正门和后门都没有可疑人出现,我们是在一条街之外的监控里才发现一个不太寻常的人影,按他的路线,应该是去过墓园方向,截图发到您手机上,需要您辨认。”
截图清晰,那人高瘦残疾,回头时露出大半张脸,是资料里他记忆清晰的梁秉言,昭昭死去的父亲。
谁能帮她救父亲,谁能让她满心信任痛快地走,谁能替她刺伤他,绊住他,抹掉她行踪,只有她心爱的哥哥沈执。
刚挂断的电话再次响起,崔良钧语气急迫:“您预料没错,是沈执,沈队长今晚离开京市,说是执行任务,但下午他不知是自信过度还是急功近利,想从陈松明那边再撬出证据,被那老狐狸察觉,陈松明很可能知道他掌握了要紧的东西,正在派车追人,恐怕想要——”
想要什么,显而易见。
陈松明年轻时,能设计炸毁实验室,如今想铲除一个对他有威胁的刑警队长又如何。
他会找亡命之徒去截停沈执的车,撞伤,要命,无所不用其极。
但那辆车上,坐着他的昭昭。
孟慎廷低头,手撑在餐桌边,闷哑地呛咳,胸骨窒痛,他脊背弯下去,被无形的鞭子抽动,骨节碾压到微微变形,他视线不稳,眼前短暂地漆黑之后,看到桌上放着一张纸条。
上面是梁昭夕亲笔写的一行字。
“你不爱听对不起,那么我只能跟你说再见,再见孟停,恨我吧,或者忘掉我。”
孟慎廷眯起眼,淡白的唇似要抬起,却勾不成一个笑,他深深喘着,折起的手指溢出淤血,把这张纸粗暴地揉进掌心。
昭昭,你猜撕心裂肺是什么滋味。
孟慎廷起身下楼,到门口时不堪剧痛地抓了抓门框,他在电话里吩咐崔良钧:“准备一辆越野,在出城高速口换车。”
“您自己开?现在晚上八点,他们早就走远,目前只知道他们往云山的方向去,云山有机场,大概是要避开京市,从那里飞,算时间,应该路程快过半了,陈松明的人不确定到了什么位置,那些人个个疯狂,您这是赌命。”
“我开,”孟慎廷喉咙里溢出隐隐变调的低声,“我去抓她。”
他去抢她。
他去救她。
赌心他从未赢过。
赌命,他也生死无悔。
第63章
梁昭夕看向车里显示屏上的钟表, 时间显示晚上八点半。
她手机已经清空所有内容,包括最后收到的那条消息,关机扔在了半路,沈执给她准备了新的, 她放在一边始终没有动, 一路上也很少说话。
从那场烟花过后,她一直过分沉默, 害怕一开口泄露出情绪, 也害怕梁秉言会问她,跟新闻里那位只手遮天,能把她逼到冬夜偷偷逃跑的孟先生, 究竟有什么纠葛,她回答不了。
她回避地没有多看梁秉言,也就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状。
等她听出身旁的呼吸声不对, 转过头的时候, 梁秉言竟然歪靠在椅背上, 根本坐不直身体,他面色发白, 揪扯着胸口的衣服,吃力张开嘴,叫不出她的名字, 只能发出嗬嗬声, 呼气越来越艰难。
梁昭夕吓坏,完全没预料过这种状况发生, 急忙扑过去,大喊沈执停车,电光火石间她也判断出问题所在, 哮喘……这种症状好像是突然发作的哮喘!
梁秉言不能说话,只是朝她胡乱摇头,显然身上没有药。
梁昭夕神经绷紧,拉扯得太阳穴生疼,她不知道车开到了什么位置,但显然早已离开高速,换到了监控稀少的小路上,所幸这些路大多要穿过城镇,前方不远就有大片生活气的亮光,应该能有药店。
沈执也明白病情不等人,加速朝前开,找到一家小药店买到应急的药,立即给脸色已然吓人的梁秉言用上,等他逐渐恢复正常呼吸,梁昭夕身上的冷汗才后知后觉地涌出来,她脱力地抱着手臂垂下头,颤抖地吸了吸气。
过了半晌,她冷静下来抬眼,看到时间到了九点多。
为了防止梁秉言病况不稳,沈执暂时把车停在路边避人的位置没有开走,梁昭夕确定了爸爸脱离危险,精神和身体都明显好转,才有力气推门下车,去找沈执。
沈执正站在路边拧眉接电话,语气凝重紧迫,梁昭夕等他挂断才出声。
“沈执哥,我爸没事了,我问了他,他是在当初那场爆炸里落下的哮喘,刚到香港的那两年发作过几次,后来渐渐好了,前些天在街头撞见我的时候,差点发作,挺了过去,他以为没事,就没随身备药,结果这一路他太自责焦心,又憋闷着不说,极端情绪引发了旧症。”
她闭了闭眼:“是我不够关心他,还好及时买到药。”
沈执脸色极差,尽量调整表情,回过身想去拍拍梁昭夕的肩膀,要触摸到时,她无意识地朝旁边让了让,避了一下。
他手一攥,收回去:“你跟叔叔分开十几年,一时不懂该怎么亲近很正常,不用自责,只是休息多花了时间,我们必须得抓紧了,陈松明——”
提到这名字,他恨恨咬住牙关:“我刚才接到报信的电话,是我不够谨慎,陈松明对我警觉了,恐怕要趁今晚就把我这个祸患斩草除根,他难保不知道我车上还坐着死而复生的人,想直接一锅端了,他派来追咱们的车就在路上,恐怕很近了,而且既然陈松明能追得上来,孟慎廷当然也……”
当然什么,不用说透,彼此心知肚明。
沈执颊边肌肉收紧,拉着梁昭夕往车边走,语气冷下去:“要不是因为要甩开孟慎廷,也不至于让你们这样,大晚上吃苦,担惊受怕,又有危险,像他这种呼风唤雨的资本家,哪懂什么人心感情,只会随心所欲强迫控制,我看他搞不好会顺便利用陈松明的人,等我们被拦住,甚至被弄伤,他再出现抓你,直接坐收渔利!”
梁昭夕挣开他的手,指甲往手心里压,某种针刺似的不舒服再次涨高。
她忍不住反驳:“我选择跟爸爸一起走,就想过会有风险,跟孟慎廷无关,你不用这样说他,我一定要逃离他,是我自己的原因,是我问心有愧,接不住他的需求,对我来说,他才是那个被伤的人。”
沈执瞳孔不禁收缩,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紧紧盯着她:“昭夕,明明他强你弱,是他勉强你,结果你心里是这样想的?你什么情况,难道爱上他了?!”
梁昭夕指甲碾得更深,皮肤泛出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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