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闪过之处,几段黑黢黢的锁链应声而断,碎成火星般簌簌落下。
他出声呼唤道:“大柱哥?”
大柱哥回过头来,脸上沾着柴屑,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寒子!你可算回来了!”
他踢了踢脚边的锁链,用刀背敲了敲其中一段。
“这玩意儿邪性得很,昨儿后半夜开始往我门槛缝里钻,黏糊糊的如同活物一般。”
他随手又劈断一段,突然“咦”了一声——断裂处迸出几点淡金色的光,宛如被揉碎的萤火。
陆寒瞳孔微微一缩。
那光他认得,是去年冬日里,他替王寡妇修房梁时,她塞给他的煮鸡蛋腾起的热气;是春汛时他背老秀才过河,老人拍他肩膀说“好小子”时眼中的光芒。
他喃喃自语:“信仰之力……”
大柱哥挠了挠头,问道:“啥力?反正劈着痛快!”
他将屠刀往地上一插,刀身没入青石板三寸。
“我瞧你这趟出去,眼里有火。要干大事?算我一个!”
他弯腰捡起一块碎锁链,在掌心搓了搓。
“这破玩意儿压得我心口发闷,砍了倒好似卸下一块磨盘。”
陆寒凝视着那点微光没入自己掌心,剑纹金线突然暴涨三寸。
他忽然领悟到宿命镜灵所说的“凡心即道”——并非要收集信仰,而是要唤醒被禁锢的人心。
他握住大柱哥的手腕,能够感觉到对方的脉搏跳动得如同擂鼓一般:“帮我个忙,去把村民都召集到广场。”
半个时辰后,广场上搭建起了简易祭坛。
陆寒站在用青砖垒成的高台上,玄铁剑插在中央,剑纹里的金线正顺着剑身向上攀爬,宛如一条活过来的金蛇。
村民们围了一圈,王寡妇攥着围裙角,老秀才扶着眼镜,卖糖人的老头端着糖罐,就连总躲在门后的小栓子都扒着篱笆往外张望。
“今日是问道祭典。”
陆寒声音虽不大,却好似敲击在青铜之上。
“你们无需拜神仙,也不必求长生。”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只需诚心祈愿——想求什么,便说什么。”
人群开始交头接耳。
小栓子突然尖着嗓子喊道:“我想求我娘的咳嗽好起来!”
王寡妇眼眶一红,跟着说道:“我求我家二小子今年能考上县学。”
老秀才捋着胡子道:“老朽想求镇外那条破桥能修缮一番。”
卖糖人的老头举了举糖罐:“我求今年的甘蔗能甜过蜜。”
陆寒能够感觉到空气在发生变化。
那些或轻或重的愿望宛如细流,顺着他的皮肤钻进身体里。
玄铁剑突然嗡鸣作响,剑纹金线化作金雾腾空而起,在祭坛上方凝聚成漩涡。
大柱哥举着屠刀大笑道:“寒子,你瞧!”
苏小璃站在人群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药囊。
她的双眸陡然眯起——适才那团金雾掠过人群之际,她分明瞧见每个人心口皆有微光闪烁,恰似被擦亮的星子。
更为奇异的是,她自己眼底涌起热意,仿若有层蒙了灰的玻璃,正被某物缓缓擦净。
“再大声些。”
陆寒张开双臂,风扬起他的衣摆。
“你们的愿望,便是最锋利的剑!”
人群的呼声愈发响亮,裹挟着风声冲向天际。
苏小璃抬手按压住眼睛,指缝间逸出一丝金光。
她放下手时,只见祭坛中央的玄铁剑上,金线正沿着新的纹路迅猛生长,而在更远处,有团暗红的雾气正从镇外的山坳中升腾而起,宛如被某物惊醒的野兽。
然而此刻,无人留意到那团雾气。
苏小璃望着人群发亮的眼眸,蓦地听见自己心口传来细微的碎裂之声——好似某种封印,终于松动了。
苏小璃指尖的药囊陡然烫得惊人。
那层蒙于眼底的灰雾破碎之时,她正凝视着祭坛上方翻涌的金雾。
额心先是传来灼烧之感,仿佛有株嫩芽欲顶破皮肤,紧接着眼前的世界陡然清晰得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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