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鎏金,右眼暗潮涌动,金黑交织的剑纹爬满半张脸庞,却奇异得并无狰狞之态,反而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邃。
“陆寒!”
熟悉的呼唤穿透镜界。
他抬头望去,看见苏小璃的身影在破碎的光门后若隐若现,发间的薄荷干被气流吹拂得摇晃不已。
小石头扒着她的肩膀,脸上还沾染着血迹,却咧嘴笑道:“陆大哥,我们赢了!”
陆寒伸手触碰光门,指尖刚触碰到那抹熟悉的薄荷香,镜界便彻底崩塌。
他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已然回到道源碑前。
无相子的黑雾仍在翻涌,但苏小璃正用银针挑断最后一根因果丝,小石头举着一块带血的石头,正朝着无相子脚边砸去。
他低头看向手背——金纹与隐约的黑纹相互交织,宛如被重新勾勒过的画卷。
守道剑在掌心震颤,剑身上流转的不再是单一的金光,而是金黑相间的纹路,每一道都蕴含着他从未有过的厚重。
“原来……”
他望向远处那团正在消散的乌云,那里的半张脸已彻底消失不见。
“真正的容器,是要容纳所有的自己。”
风掀起他的衣摆。
陆寒握紧守道剑,能感觉到识海之中两股力量在缓缓融合,如同春雪融入溪流,虽仍有刺痛之感,却让他的心跳比任何时候都更为清晰有力。
苏小璃的声音愈发靠近:“陆寒,你可安好?”
他抬头,迎上她满含担忧的目光。
在她身后,小石头正将最后一块石头塞进兜里,偷偷朝他比了个“赢”的手势。
陆寒露出了笑容。
他举起守道剑,金黑双色的剑纹在阳光下流转,似在诉说一个关于接纳、关于选择的故事。
在他识海的最深处,两缕光芒。
一缕金黄,一缕漆黑。
正缓缓地相互缠绕,即将凝聚成全新的力量。
陆寒背靠道源碑,指节不自觉地抠入碑身的裂痕之中。
掌心守道剑的震颤顺着经脉传入他的识海,那金黑两缕光芒仍在相互纠缠,宛如两条相互撕咬却又彼此滋养的灵蛇。
他紧闭双眼,额角渗出冷汗。
镜界崩塌前浮现的记忆异常清晰:在千年雪崖之上,秦昭与玄冥子相对而跪,二人掌心各托着半枚剑胚,暗红的血珠滴落在剑胚之上,竟凝结出与他识海纹路完全一致的金黑双纹。
“陆大哥?”
小石头带着哭后鼻音的声音传来,温热的小手拉扯着他的衣角。
“你……你是不是又疼了?”
陆寒睫毛微微颤动,未睁开眼便抓住了那只沾有血渍的小手。
苏小璃的药香随之弥漫开来,她指尖精准地点在他后颈的大椎穴上,说道:“他在引动剑纹融合。”
少女的声音比平时轻柔,却如定海神针一般。
“别吵,帮我按住他的手腕。”
腕间一暖,是小石头肉乎乎的掌心覆了上来。
陆寒喉间溢出一声闷哼——识海里的金纹突然急剧暴涨,将黑纹逼至角落。
记忆碎片在此时汹涌翻腾:秦昭冷笑时眼尾的红痣,玄冥子捏碎剑胚时飞溅的血珠,还有那声“此剑若成,当毁尽道源”的狂言。
原来他并非意外觉醒的铁匠之子,而是两尊大魔用千年血祭培育出的“胚胎”。
“呕——”
陆寒突然弯腰,胃里翻涌的腥甜之物喷吐在青石板上。
苏小璃的银针“叮”地扎进他的肩井穴,剧痛让他浑身一震。
她说道:“别被记忆牵着走!你是陆寒,不是什么剑胚!”
她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心,药香中混杂着淡淡的薄荷味。
原来是她发间的那支薄荷干被震落,此刻正躺在两人脚边。
陆寒的手指蜷起,触碰到那片干薄的叶子。
记忆里镜中“自己”的话语突然变得清晰:“装得越多,这容器就越结实。”
他深吸一口气,金纹与黑纹在识海中央停止了撕扯。
当两缕光芒终于交缠成螺旋状时,他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有力。
“嗡——”
道源碑突然发出蜂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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