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握着守道剑的手微微一滞。
他能感觉到剑气仍在不断涌来,道源碑的裂缝又裂开了寸许,而更深处,似乎有更为强大的存在正在苏醒。
远处传来荒鸦的哀鸣。
风铃儿的因果丝突然收紧,在无相子脚踝上勒出了血痕。
她抬头时,眼底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似是动摇,又似是期待:“或许……换个局面,会更具趣味。”
因果丝在风铃儿指尖绞出了深痕。
她望着无相子脖颈暴起的青筋,又瞥见陆寒被剑气包裹的背影。
那抹蓝芒极像她幼年时在母亲坟前见过的萤火,明明灭灭却从未熄灭。
“够了。”
她突然咬碎舌尖,腥甜涌进口腔的瞬间,右手猛地一拽。
缠绕无相子脚踝的因果丝应声断裂,断口处迸溅出暗紫色火星。
未等老怪物察觉,她反手将半缕丝线缠上陆寒手腕。
丝线触及皮肤的刹那,陆寒浑身一震——他能感觉到某种黏腻的力量顺着血脉蔓延上来,好似有人在替他梳理堵塞的经脉。
“因果逆转。”
风铃儿的声音轻如叹息,却震得无相子的道袍猎猎作响。
“您的法则……该遭到反噬了。”
无相子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分明看见自己刚才催发的虚无法则正沿着因果丝逆流,那些本该腐蚀万物的黑液此刻调转方向,在他手臂上灼出焦黑的窟窿。
“你竟敢!”
他挥袖震碎锁链,却见断裂的锁链竟化作黑雾缠上自己的手腕。
“你忘了当年是谁从乱葬岗捡回你这条命?”
“未曾忘记。”
风铃儿后退两步,倚靠在断碑上。
她望着自己掌心逐渐淡去的混沌纹,忽然笑了。
“但我更未忘记,您说要‘重塑秩序’时,那些被您当作祭品的孩童。”
她指尖的因果丝泛起暖金色光芒。
“陆寒……他与他们不同。”
陆寒的掌心突然发烫。
守道剑于其手中震颤,剑纹沿着手臂攀至脖颈,于他左眼下方凝聚成幽蓝星芒。
他能够清晰听见道源碑内部传来的轰鸣,仿若无数块玉璧同时碎裂,而后又进行重组。
“原来如此。”
他低声笑了出来,声音中带着几分癫狂的清醒——那些涌入体内的剑气已不再是外力,而是顺着剑纹融入骨血。
“凡道……原来并非‘凡人之道’,而是‘承载万物之道’。”
他举剑指向天空。
此剑并无锋芒毕露之气势,反倒似春风轻拂冻土。
然而下一刻,整片荒墟的空气皆在震颤。
道源碑外层那裹覆千年的灰黑封印如碎瓷般剥落,下方流转着星辉的碑身显露出来。
碑文上的每一个字都鲜活起来,金红的光流顺着碑纹向四方窜去,所到之处,荒墟三使的身影被灼得几近透明。
掌控“愤怒”的红袍使捂着冒烟的右臂后退,掌控“恐惧”的青袍使蜷缩成一团,就连最为阴鸷的“绝望”黑袍使都捂住了泛血的双眼。
“你……你竟然真的唤醒了道源碑的力量!”
无相子踉跄着撞碎半块断碑,胸口的混沌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他望着那道直冲天际的剑气,忽然忆起三百年前的雨夜。
守道剑主便是如此持剑而立,剑气劈开乌云,令他的混沌大阵功亏一篑。
碑身突然渗出白雾。
白雾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影,是一位身着古旧道袍的老者,眉间有道剑形印记。
他的目光先扫过陆寒,又扫过风铃儿,最后落在无相子身上时,眼尾的皱纹里透出冷意:“千年宿命,终有一战。”
他的声音如古钟轰鸣,震得荒鸦扑棱棱飞起。
“你是剑灵的继承者,亦是混沌容器的候选人之一。选择吧——”
老者的指尖点向陆寒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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