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璃的声音颤抖不已,她分明看见自己在微笑,发间的木簪换成了玉质,坠着红珊瑚流苏。
“这炉九转还魂丹快要炼成了,等你铸完剑……”
“等我铸完剑,就带你去看东海的潮汐。”
陆寒脱口而出,那些被迷雾遮蔽的记忆,突然清晰得如同昨日之事。
他记得她煎药时总是爱咬着唇,记得她把药渣埋在桃树下时说“要让苦的东西也开出花”,记得她在他心口刻下剑纹时落下的那滴泪。
“疼么?”
“疼,但比你替我挡剑时轻多了。”
楚小七的手还揪着陆寒的衣角,此刻被两人突然的沉默所惊吓,小脑袋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陆大哥?苏姐姐?你们、你们是不是中邪了?”
他的声音宛如一根细针,刺破了那团记忆的迷雾。
陆寒猛地回过神来,额头的冷汗顺着下巴滴落在苏小璃的手背上,他嗓音沙哑:“我们……并非初次见面。”
苏小璃的指尖在他后颈轻轻收紧。
她看见自己腕间浮现出淡粉色的莲花印记,好似被温水泡开的花瓣,而陆寒掌心的剑纹不知何时褪去了青色,泛着金色光芒,纹路竟与她腕间的莲花丝丝相扣。
两人同时低头,四目相对之时,苏小璃眼底的青金之色彻底沉淀成暖光,宛如淬了千年的琥珀:“我也想起来了。”
洞壁深处传来极为轻微的衣料摩擦之声。
陆寒的后颈瞬间紧绷——这是他打铁时养成的本能,当危险靠近时,连火星溅落的声音都会变得清晰可闻。
他挡在苏小璃身前,短刀已然出鞘三寸,却见溶洞最暗的角落,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
男子腰间悬挂着一块青玉,玉上刻着归墟纹路,他正慢条斯理地鼓掌,指节上的珊瑚戒在幽光中泛着血色:“好一出破镜重圆的戏码。”
楚小七“嗷”地一声躲到苏小璃身后,木棍戳在地上不住颤抖:“灰、灰袍人!刚才在洞外的就是他!”
锦袍男子瞥了一眼缩成一团的楚小七,嘴角的笑意并未减退:“白渊遗民,见过陆公子、苏姑娘。”
他抬手轻抚胸前的青玉。
“老吴头没告诉你们?这矿洞底下埋藏的并非铁矿,而是命线。”
他的指尖划过石碑上的裂痕。
“双生剑纹一旦激活,你们的命线碎片就会顺着剑纹朝此处汇聚——毕竟,谁能拒绝与前世的自己重逢呢?”
陆寒的短刀又推进了半寸。
他能够感觉到体内的剑意正在沸腾,并非以往那种刺痛之感,而是如同被故人轻拍后背的热络之情。
苏小璃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莲花印记与剑纹相触的瞬间,两人同时听见剑谱残碑发出清越的嗡鸣之声。
那是只有他们能够听见的,来自千年之前的剑歌。
“你布局了多久?”
苏小璃的声音冷得如同淬过冰的药汁。
她忆起昨夜于药铺后巷所闻之沉水香,亦忆起今晨竹篮中那株本应五月方开的防风草,其根须沾着归墟独有的红土。
白渊遗民以玉扳指轻叩石碑,发出清脆声响:“自你们于镇口铁匠铺相遇那日起。”
他凝视着陆寒掌心的金纹,眼底闪过一丝贪婪。
“毕竟,能同时唤醒双生剑纹者,千年仅得一对。”
洞外忽然炸响惊雷。
陆寒抬头,只见洞口天光被乌云绞成墨团,闪电如银蛇般劈落于山崖之上,碎石簌簌落入洞中。
楚小七手中木棍“当啷”一声掉落于地,他紧紧攥着苏小璃的裙角,惊惶道:“要……要塌了吗?”
苏小璃腕间的莲花印记突然灼痛。
她望向陆寒掌心的金纹,那纹路正顺着二人相触之手,往彼此体内钻去,仿若在编织一张无形之网。
而白渊遗民的目光始终黏滞于石碑之上,不知何时,那里的光雾已凝为半块玉佩。
与陆寒昨夜在老吴头尸身上寻得的半块,严丝合缝。
“雷即将来临。”
他听闻自己的心跳与雷声同频共振,体内剑意正翻涌汇聚于指尖,“小璃,抓紧我。”
苏小璃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二人掌心的纹路陡然连成金线,洞壁上的幽蓝星子悉数亮起,宛如为整座矿洞点亮了一盏明灯。
白渊遗民的笑容终于出现裂痕,他摸出一块黑玉欲捏碎,却见陆寒的短刀已抵住他的咽喉:“命线?前世?”
陆寒的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我只明白,此次换我护着她。”
洞外又是一记炸雷。
山崖上的碎石开始成片坠落,砸在洞口的老松树上,松枝断裂的脆响与雷声交织,震得人耳膜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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