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寒已听不见。
他望着逐渐解体的玄冥子和越来越多的裂痕,忽然意识到:这场战斗,远未结束。
命轮表面的裂痕迅速覆盖整个光轮,幽蓝和漆黑的雾气从缝隙中涌出,如同有生命的物体,缠绕在玄冥子解体的身躯上。
玄冥子的右腿化作漫天星辰,左手指甲深深嵌入石墙,留下五道黑痕,他喊道:“不可能……你明明也……”
话未说完,黑雾突然化为一柄骨剑,直刺陆寒的心脏。
陆寒的瞳孔一下子就变小了,本能地一转身,把苏璃挡在自己身后。
本以为会传来刺痛呢,结果没有——心口那把铁剑自己就出了鞘,一下子金光大放,涨出来三寸长,“嗖”地一下就把骨剑给挑飞了。
剑响起来的声音就跟龙叫似的,震得密道顶上的小碎石直往下掉。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手心出的汗都把剑柄给湿透了,丹田那儿有股热流呢,也不再到处乱蹿了,正沿着任督二脉慢慢走呢,就好像妈妈抚摸小婴儿似的,让他那沸腾的血脉慢慢平静下来。
“阿铁!”苏璃的指甲都快掐到他胳膊肉里去了。
“他的魂体快要散掉啦!”
玄冥子的脑袋这时候就剩半张脸了,左边的眼球怪吓人地凸在眼眶外面,右边脸颊的皮正肉眼可见地往下掉呢。
突然,他发出特别尖锐的笑声,这笑声里有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声音:“命轮老祖……原来你躲在这儿呢……”
话还没说完呢,黑雾里就冒出来另一个身影——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儿,道袍上绣着那种早就失传的星纹,这不就是陆寒在识海碎片里看到过的命轮老祖嘛。
“到底……还是输给你了。”
命轮老祖的声音干巴巴、沙哑哑的,就像旧纸互相摩擦的声音一样。
他看着陆寒手里的金剑,眼底的那种执着劲儿就像被风吹灭的蜡烛火似的。
“都三千年了……我守着这个命轮,等的不是什么主宰,而是归墟守主的本心……”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正在崩裂的命轮,光轮上的裂缝竟然还稍微收拢了一点呢。
“替我……去看看归墟外面的天吧。”
话音刚落,老人的身影便如晨雾般消散无踪。
玄冥子残缺的身躯失去支撑,一声巨响,摔倒在地,化为一群黑点。
那把骨剑“当啷”一声跌落,在青石板上翻滚两下,随即暗淡无光。
陆寒的剑尖垂向地面,剑上的金光亦缓缓隐去。
他清楚地感觉到,识海中那团素来骚动的剑灵残魂终于平静下来,仿佛一只疲惫的小兽,蜷缩在意识的深渊。
方才经脉犹如火烧的剧痛,此刻却化作一股温凉的舒适,连那因强行运功而裂开的虎口,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愈合。
“这……”
他低头审视自己的掌心,只见那里浮现着一个淡金色的剑纹,与铁剑上的暗纹完美吻合。
“原来,三魂合一并非力量的简单叠加,而是……”
“是放下执念。”
苏璃的声音突兀地在旁响起。
陆寒回首,她的红眸映入眼帘。
也不知何时,她放下了紧握药囊的手,指尖还残留着为他止血时沾上的血迹,发梢的银铃随着她的呼吸轻颤。
“你曾说要回故乡打铁,现在……”
“现在终于可以安心了。”
陆寒笑了,眼角泛起湿润。他回忆起初遇苏璃时,她身着破旧斗篷,蹲在铁匠铺前,希望能喝一碗热粥。
还有被魔教追杀时,她咬紧牙关,将最后一颗护心丹塞入他口中。
昨晚在密道外,她隔着石门大喊:“阿铁,你若敢死,我便将你炼成药人。”
他终于明白,最珍贵的“完整”,原来不在命轮之中。
此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青阳子的洪亮嗓音:“陆兄弟,那老家伙设的阵已被破了——”声音戛然而止。
陆寒循声望去,只见密道入口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身着月白长裙,发间插着一支青玉簪,正是失踪半月的苏璃。
然而,怀中的“苏璃”突然僵硬。
陆寒低头,只见她逐渐变得透明,速度之快令人目瞪口呆,最终化为一缕带着药香的碎片,消失在他的掌心。
“幻……幻术?”陆寒猛地回头,看向真正的苏璃。
苏璃正倚着石门喘息,额头渗出血迹,腰间的药囊被划开,珍贵的灵草洒落一地。
在她脚边,躺着半块碎玉,正是前日她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你……”
“是命轮制造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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