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冷硬如冰锥,直刺耳膜。
陆寒迅速转过头,只见一个持剑之人站在那些碎镜片之间。
那人穿着月白色的剑袍,眉眼与陆寒有七分相似,但那眼神冷冽如寒潭,原来是剑灵的幻影。
他的剑尖抵在陆寒的喉咙前,剑刃上还残留着斩妖邪时沾染的血迹。只听他说道:“你啊,不过是命运操纵下的一颗小棋子。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可能还在铁匠铺里打一辈子的菜刀,被恶少欺凌,无人问津,死后连块墓碑都没有。”
陆寒的手指不自觉地抠进了掌心。
他回想起昨天帮王婶修理犁耙时,李猎户拍着他的肩膀说:“阿铁,你的手艺比老周头还要厉害。”
又想到小翠总是往他围裙兜里塞烤红薯,还说:“阿铁哥手凉,得捂着点。”
还有苏璃前天给他包扎剑伤时,指尖轻轻触碰他虎口的茧子,那感觉就像羽毛轻抚一般。
“如果没有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或许活得更像一个真正的人。”
“像一个真正的人?”
剑灵不屑地轻笑一声,剑尖微转,挑开了他的衣襟。
陆寒低头看去,只见心口处时隐时现的金色剑纹。
这剑纹是剑意烙下的印记,每次挥剑都会感到火烧般的疼痛。
“你还以为那些温情都是真的吗?”
剑灵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仿佛在哄人:“等你到了化神期,雷劫降临时,他们会拿着灯来为你挡吗?等到幽冥宗的人发现你藏有残碑,他们会不顾一切地保护你吗?”
虚空中传来镜子破裂的清脆声响。
陆寒抬头一看,阴影中走出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
这人穿着玄色紧身衣,左眼角有一道刀疤,正毫不在意地摆弄着一把沾血的短刀:“他说得没错,你逃避的时间也太久了。”
陆寒后退一步,后腰不慎撞碎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映出他昨日在裂隙旁的身影——他紧握着一道引符,目睹村民们举着灯火缓缓向他靠近。
青莲婆婆一边咳血,一边将菩提子塞入他的手中,低语道:“阿铁啊,你得记住,人心比修剑更难测。”
陆寒紧握腰间铁剑,剑鞘上还留着打铁时溅上的火星痕迹。
“逃避?”
剑柄上火星的余温似乎在提醒着他。
“不,我并非想要逃避,我只是……”
“只是什么?”
身着玄衣的人突然逼近,短刃抵住他的喉结。
“不敢承认你内心的那份执着?当你第一次挥剑斩妖,妖血溅面时,那感觉是否比打铁花更让你兴奋?当你握着残碑觉醒剑意的那一刻,是否觉得自己终于摆脱了被践踏的命运?”
陆寒的呼吸顿时变得凌乱。
他回忆起自己初次挥剑时,那妖血的热度令人心惊。
望着颤抖的手,内心却有个声音在狂笑,比剑意更狂野,更充满渴望。这渴望,是他一直不敢正视的,隐藏在他看似坚韧外表下的,对力量的贪婪。
“你正走在我的老路上。”玄衣人收回短刃,转身走向虚空中的那面巨大镜子。
镜中映出一个被黑色火焰包裹的身影,正挥剑砍向一群修士,血雨中飘扬着“幽冥宗”的旗帜。
“我曾以为自己能掌控命运,结果呢?”
他歪头,眼中阴沉之色如同淬毒的针。
“你猜猜,你怀中的残碑,曾是谁的剑?”
陆寒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突然记起坠入裂隙时,苏璃掌心传来的温暖,以及那段闯入他识海的记忆。
记忆中,一位女子坐在莲花座上,挥剑斩裂虚空,她身后那残碑上刻着“净莲”二字。
再看那玄衣人,镜中他那黑焰般的身影,左眼角的刀疤,竟与残碑上被剑痕掩盖的名字,在陆寒脑海中重叠。
“你究竟是谁?”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此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
玄衣人的手指轻抚镜面,镜中黑焰身影突然转过头,露出与陆寒一模一样的脸庞。
“重要的是……”
他的声音与碎镜落地的轻响交织,如同一根细线,紧绷着陆寒的神经。
“你是否准备好,面对真正的自己?”
此刻,虚空中突然刮起狂风。
所有镜子瞬间爆裂,碎片如暴雨般向陆寒激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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