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案头那未完成的包裹,里面有一把断剑,用旧布包裹着,铁锤擦得锃亮,怀表放在最上面,刻着“念儿生辰”几个字,在夕阳的映照下,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阿铁哥……”
小翠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皱巴巴的纸。
“你是不是要离开?”
陆寒的手停在包裹上。
他想起了早上给小翠擦去泥点时手上的温度;想起了小翠递给他麦芽糖时,那糖在掌心的甜蜜;还想起了昨夜墙上的影子,与苏璃如此相似——有些事情,终究需要一个了结。
“只是去处理一些事情。”
陆寒蹲下来,帮小翠整理发辫。
“很快就会回来。”
“你骗人。”
小翠立刻抓住他的衣角,眼泪扑簌簌地落在青布上。
“上次刘货郎说去县城进货,也说很快回来,结果半年都没回来!你答应教我打铜钉,还说要带我去看河灯的……”
陆寒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拿出怀表,那“小花”在刻痕中仿佛烫手一般,似乎在提醒他:归墟的怨气不会等待,白渊的阴谋也不会停止。他肩上的责任,从来不只是简单的铁锤。
“等我事情办完。”
陆寒用拇指抹去小翠脸上的泪珠。
“回来就带你去吃最大串的糖葫芦,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衣,比月亮还要甜。”
小翠抽了抽鼻子,把蓝布包塞进他怀里,说:“这是我娘为你缝制的棉衣,针脚细密,非常保暖。”
说完,她又跑回来,往他口袋里塞了一把炒黄豆。
“如果饿了就吃这个,味道很香。”
当陆寒背上行囊,夕阳正好悬挂在她的头顶。
他凝视着她站在店铺门口的剪影,瞬间回忆起初见她时,她藏匿铁锤的情景。
那时,他还以为自己能永远扮演阿铁的角色,守护着这片喧嚣而温馨的烟火气息。
然而,怀表中的“小花”变得炽热,袖中的玉牌沉重得如同一座山。他明白,自己终究不是那种能一辈子蜷缩在铁匠铺里的人。
“关店门时要小心门轴。”
他轻抚着门框上松动的木楔子。
“等我回来修。”
小翠用力点头,但泪水还是不由自主地滑落。她目送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巷口,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追喊:“阿铁哥!鬼哭岭的雾……”
这时,山风夹杂着暮色扑面而来,将她的话撕扯得支离破碎。
当陆寒走出小镇,月亮才刚刚爬上东山。
他凝视着前方被雾气笼罩的山岭,风中隐约传来一股腥味,既像血的气息,又似腐烂树叶的味道,还仿佛是古战场上千年的怨气凝聚。
怀表在他怀中变得炽热,他取出玉牌,“归墟”二字随着心跳忽明忽暗,仿佛在为他指引方向。
雾气愈发浓重。他沿着被露水打湿的草径前行,听到山坳那边传来一种声音,那声音似哭非哭,仿佛多人齐声呼唤同一个名字。
风声呼啸,吹起他的衣角。
这时,藏于袖中的断剑突然发出轻微的响声,这声音与远处的呜咽声仿佛遥相呼应,震得他的手掌微微发麻。
前方,便是鬼哭岭的入口。
陆寒紧紧握住手中的铁锤,雾气缓缓漫过他的靴底,仿佛有无数无形的手在拉扯他的裤脚。
他凝视着雾中模糊的树影,突然想起了张老汉所说的“穿着铠甲的影子”。
或许,那些影子就在那里等待着他,等待他挥舞这把锈迹斑斑的剑,去斩断千年累积的恩怨。
山上的风卷起一团黑色的雾气,瞬间将他的身影包裹在其中。
第138章 鬼哭岭,真他娘的鬼!
陆寒刚踏入鬼哭岭那片迷雾,便感到后颈的汗毛根根竖立。
那团将他包围的黑雾,绝非寻常山间雾气,它黏稠如浸血的湿布,沿着衣领直往皮肤里渗透。
他伸手擦拭脸庞,指尖触碰到的物体滑腻异常,仿佛触摸到了某种生物的黏液。
“你终于来了……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那沙哑的低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将嗓子浸泡在恶臭的水中后发出的声音。
陆寒的太阳穴剧烈跳动,这声音显然不是活人所能发出,更像是某种东西在利用他的记忆说话。
他紧握腰间的铁锤,铁柄上的刻痕深深嵌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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