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受到剑灵在识海深处沉睡,却并非毫无动静。那若有若无的共鸣,就像母亲轻拍孩子后背的节奏,在每次挥剑时都给予他助力。
“萧师尊曾言,剑修之路需自行探索。”
他大喝一声,剑身突然下沉三寸,避开了巨刃的锋芒,直刺向守卫的膝盖弯。
这一剑,未附带灵力,也无火焰辅助,却让守卫的瞳孔泛起波纹。
巨刃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震得周围人东倒西歪。守卫单膝跪地,爪尖深深抠入焦土。
“有趣……竟用如此直接的刺击。”
“直刺最为迅捷。”
陆寒抹去嘴角血迹,玄铁剑垂于身侧,缓缓说道:“我学打铁时,师父告诉我,歪斜的钉子需直着拔出,若绕圈拔,钉子会断在木头里。”
苏璃的净莲眼泛起淡淡金色,她看到陆寒周围的气息变得越发纯粹,仿佛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铁,杂质尽去。
萧灵儿手中软剑紧握,却渐渐垂下。她意识到,此刻无论谁去帮助陆寒,都是对他的一种不敬。
交锋三十回合后,守卫的动作突然减缓。
它的兽尾不再胡乱扫动,锋利的爪子收回鳞甲,巨大的刀刃斜指地面,幽蓝左眼上的黑雾竟有所散开。它开口问道:“你体内有剑灵之火……你究竟是谁?”
陆寒将剑尖抵在地上,倚靠这剑支撑着几乎无力的身体。
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如同铁匠铺里的风箱,一下下鼓动着热血。他回答:“我叫陆寒,只是个铁匠的徒弟。”
“不对。”
守卫的声音突然转变,不再是野兽的嘶哑,而是带着古意的清冷。
“那火……是我千年前亲自封入剑胚的。”它抬起手,用爪尖轻触陆寒的剑脊。
“铸剑师曾言,此剑需等待一个愿为它流血流泪之人。”
此时,那位神秘女子的归墟镜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镜面上浮现的纹路逐渐连接成一幅星图。她轻声说道:“他既是钥匙,也是终结者。”
归墟的最深处,隐藏着宿敌真正的秘密。
她转头望向陆寒,眼尾那颗泪痣在黑雾中若隐若现,问道:“你想进去吗?一旦进入,可能永远无法返回。”
陆寒的手指在剑鞘上缓缓摩挲。他开始回忆起苏璃在他重伤时,嘴对嘴喂他喝药的情景,那药的余温似乎还留在唇边;又想起萧灵儿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玉簪断裂发出的清脆声响;还有萧无尘初次见面时,将玄铁剑胚交给他,并说“这剑就该姓陆”的坚定眼神。最后,他记起秦昭倒下前,用沾血的手拍着他的肩膀说:“别像我,活成别人的影子。”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名利。”他抬头时,眼中金红色的光芒比火焰还要耀眼。
“我只是想结束这一切——为了那些被卷入的人,为了未来不再有人像棋子一样生存。”
他转向苏璃,看到她的短匕仍在微颤,耳垂上的逆命符红得仿佛要燃烧;再看向萧灵儿,她正努力眨眼,试图抑制泪水。
“如果我回不来……你们要好好活下去。”
就在这时,守卫突然向天空大声吼叫,震得黑雾如潮水般翻腾。
它的兽尾缩回身后,半人半兽的形态逐渐消失,露出下面穿着古旧玄色剑袍的身躯——原来那层兽化的外皮不过是归墟力量编织的幻象。
“一千年过去了。”
她伸手按在陆寒心口,掌下传来灼热的共鸣,继续说道:“这把剑终于等到了它的主人。”
神秘女子用指尖轻抚归墟镜,镜子瞬间碎成千万只银蝶,绕着陆寒飞旋三圈后,又重新聚合成一面小镜子,落在苏璃手中。女子说:“这镜子会指引你们离开这里的。”
说完,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晨雾融入黑雾之中。
她还提醒道:“记住,归墟的核心没有时间概念。他可能明天就回来,也可能……”
话未说完,她便彻底消失在黑雾里。
突然,地面上裂开一道金色纹路,宛如剑刃划开的伤口,下面显露出一条流淌着星光的通道。
陆寒回头一瞥,见苏璃正用指尖轻触归墟镜,目光仿佛钉在他身上;萧灵儿则咬着嘴唇,将软剑收回剑鞘,这是他们约定的“等你回来”的暗号。
陆寒深吸一口气,腐叶和铁锈的气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记忆中铁匠铺的炭火气息。
玄铁剑发出嗡鸣,跃入他的掌心,他一步跨入那金色纹路的通道。
这时,身后传来苏璃带着哭腔却强作镇定的轻声呼唤:“陆寒!如果里面有糖糕……”
通道关闭的瞬间,陆寒忍不住笑了出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破瓦的缝隙,洒在铁砧上。风箱“呼哧呼哧”作响,光着膀子的小伙子挥起大铁锤,火星四溅。
他后背布满深浅不一的疤痕,在阳光照耀下,透出健康的麦色。
“陆大哥!”
扎着两个小发髻的小姑娘端着一碗豆浆跑进来。
“王婶说这是新磨的豆子做的豆浆,让你尝尝。”
小伙子擦了擦汗,接过碗时,手腕处露出一道淡淡的白色剑痕,仿佛是被锋利之物轻轻划过,且这痕迹似乎永远无法愈合。
他低下头,慢慢品味着豆浆,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滑动。在遥远的某个地方,似乎有剑鸣声隐隐传来。
“真甜。”
他微笑着对小妮子说,随后又举起了手中的大铁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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