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又轻又急,像怕被风刮跑似的。
“我在......”
话音戛然而止。
陆寒握紧玉牌,望着白影消失的方向,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柄未出鞘的剑。
草棚外的沙粒还黏在陆寒指腹,他握着那枚尚有余温的玉牌,耳际还萦绕着方才那声若有若无的“我在......”。
月光突然被一片阴影遮住,他本能地旋身,却见穿月白纱裙的女子正站在三步外,腰间银铃未响,连衣袂都敛得极静。
正是幽冥宗圣女候选人冷月仙子。
陆寒的指尖无意识地扣住腰间剑柄。
这是他自小在铁匠铺养成的习惯,遇到危险时总想去摸最称手的铁器,如今换成了剑。
月光从她发间金步摇的镂空花纹漏下来,在她眼尾投下细碎光斑,却掩不住眼底的青灰:“你怎么......”
“我可以帮你。”
冷月的声音比夜风更轻,却像根细针扎进他耳膜。
“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放过幽冥宗普通弟子。”
她突然攥紧袖口,露出腕间几道新鞭痕。
“他们大多是被诱骗入门的凡人,或是走投无路的散修。我见过太多人被当作血祭材料,被当作试毒傀儡......”
她喉结动了动。
“我不想成为下一个你。”
陆寒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在玄天宗演武场偷听到的闲言,说幽冥宗圣女候选人手段狠辣,曾亲手处决三名犯了门规的外门弟子。
可此刻她眼尾发红,睫毛上还沾着星子似的泪,倒像极了当年在药田里被灵蜂追得乱跑的苏璃。
“为什么选我?”
他声音比平时更沉。
“你该知道,我和幽冥宗的仇......”
“因为你看苏姑娘的眼神。”冷月突然笑了,那笑里带着点自嘲。
“上个月我替大长老监刑,有个小弟子求我放过他妹妹,说她才十四岁。他说‘仙子,你眼里有光,和我阿娘看我时一样’。”
她伸手按住后颈,那里有道极浅的疤痕。
“我才惊觉,原来我也曾经是这样的人——被师父骗着说‘杀够十人就能见爹娘’,结果杀到第二十个时,才知道他们早被卖给了人牙子。”
夜风卷起她一缕碎发,扫过陆寒手背。
他忽然想起幻心尊者在识海里说的话:“黑芒总爱挑最痛的地方啃。”
原来这世上,不止他一人背着血锈的过去。
“我答应你。”
陆寒松开剑柄。
“只要他们不主动动手,我不会多杀一人。”
冷月的肩膀明显松了松,像卸下块压了十年的石头。
她正要开口,陆寒识海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热意。
是那缕被他压在识海深处的黑芒,此刻竟不再撕咬,反而泛起温润的光,与白光缠绕的速度慢了下来,像两尾终于愿意共游的鱼。
“你......”
冷月刚要后退,却见陆寒闭目抬手,指尖凝起半透明的剑影。
那剑影先是黑白分明,接着缓缓交融,最终凝成月白色,映得他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识海里,混沌突然翻涌成星河。
陆寒看见那柄上古剑灵浮在星群中央,剑身的裂痕里渗出与他神魂同色的光。
剑灵的虚影开口时,声音不再是冷硬的杀伐,倒像故友重逢:“这一剑,该为自己而斩了。”
他的意识沉入更深的黑暗,却不再恐惧。
白芒与黑芒在识海最深处撞出火花,第十层与第十一层剑意的壁垒轰然崩塌。
陆寒想起师父打铁时说的“好刀要经千锤百炼”,此刻才明白,原来最狠的那一锤,是敲碎“我该成为谁”的枷锁。
“这一剑,为自己而斩。”
他轻声说,再睁眼时,眼底的清光比月光更亮,连呼吸都带着剑意流转的嗡鸣。
冷月的银铃终于轻响了一声。
她望着陆寒变化的气息,秦昭让长老们在窟口布了'九幽冥火阵',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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