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阵的红光仍在翻涌,苏璃的意识沉在黑暗里,像被泡在滚水的蜂蜜里,黏腻又灼热。
她隐约听见雷声,很遥远,却让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蜷缩。
那里还残留着陆寒掌心的温度,在血阵卷走她的瞬间,他曾用尽力气碰了碰她的指节。
“寒......”
她无意识地呢喃,声音消散在血雾里。
血阵中心的石碑突然泛起幽蓝光芒,刻在上面的鬼文开始蠕动,像无数条黑蛇钻进她的识海。
而此时的陆寒,正挥剑劈开第七道雷矛。
他的右腿已经没了知觉,左胸插着半片雷甲碎片,每呼吸一次都有血沫从嘴角溢出。
但他的剑更快了,快得像道金黑的闪电,快得连雷震子都退了又退。
“你撑不了多久。”
雷震子吼道,长矛上的雷光开始凝结成球状。
“这是最后一击!”
陆寒抬头,看见劫云中心的雷光正在凝聚成巨大的雷球,照亮了他染血的脸。
他笑了,笑得像当年在铁匠铺里,第一次打出完整的剑胚时那样——纯粹,热烈,带着点孤注一掷的疯狂。
“来啊。”
他说,铁剑指天。
“劈碎我,也劈碎这破规矩。”
雷球落下的瞬间,陆寒的意识突然模糊。
他仿佛看见苏璃站在血阵里,穿着月白斗篷,发尾沾着糖渣,对他说“欠人东西要还”。
他想应她,却只能咳出更多的血。
“等我......”
他对着虚空呢喃,金黑剑气在周身爆发成光茧。
“我来还。”
血阵里的甜腻感突然变得粘稠如胶。
苏璃的睫毛颤了颤,意识从混沌里浮出一线。
她闻到铁锈味,是自己的血正顺着嘴角流进锁骨。
她触到冰,是血阵里的鬼文正像活物般啃噬她的脚踝。
她听见心跳,很慢,很慢,像隔了层水幕,那是陆寒的心跳吗?
“醒了?”
阴恻恻的声音擦着耳尖划过。
苏璃勉强抬眼,看见秦昭正蹲在血阵边缘,玄色道袍沾着暗红血渍,指尖还悬着一滴刚凝的血珠。
他的瞳孔泛着幽蓝,像两盏鬼火:“我等这日等了三百年。等陆寒引动雷劫耗空神魂,等你这具被剑灵气息浸染的身子......”
血珠“啪”地落在她眉心,苏璃疼得弓起背,鬼文顺着血珠的轨迹窜进她识海。
“等你醒来,就只剩个能装剑意的壳了。”
“不......”
苏璃想抬手去抹眉心的血,却发现双臂被无形锁链钉在石台上。
她望着头顶翻涌的血雾,突然想起陆寒在残殿里抱她时,掌心的温度透过青砖渗进来——他说“半柱香”,现在半柱香早过了吧?
他是不是还在引劫?
是不是也在流血?
“嗡——”
佛珠撞击声像晨钟劈开雾霭。
秦昭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转头——穿月白僧袍的老尼不知何时立在血阵外,眉骨处有道旧疤,从额角斜贯到下颌。
她手持一串檀木佛珠,每颗珠子都裹着金漆,此刻正泛着暖黄光晕,将血阵边缘的鬼文灼出滋滋响的青烟。
“灵音......”
秦昭咬牙。
“药王谷早没你这号人了,还来管闲事?”
“孽障。”
灵音师太垂眸,佛珠在掌心转了个圈。
“苏丫头的血里有药王谷的续命丹引,老尼若再不出手,你当药王谷的因果是戏文里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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