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他几乎要妥协——只要释放力量,就能撕开所有谜团,就能找到苏璃,就能……斩尽阻碍。
但下一秒,他想起老铁匠临终前布满老茧的手,想起萧无尘用剑鞘敲他脑袋时说“剑修修心”,想起墨鸦耳尖泛红时说“苏姑娘的冰魄香”。
这些碎片突然在脑海里炸开,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神智清明几分:“滚!”
秦昭的虚影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鬼火忽明忽暗:“你会后悔的。”
话音未落,便如烟雾般消散。
山风卷着松针掠过陆寒的脸。
他抬头时,正看见山巅站着道白影。
冷月仙子的衣袂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半枚凤凰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眼尾泪痣与记忆里重叠。
“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掌控命运?”
她的声音比山风更冷。
“还是说……你只是个提线木偶?”
陆寒踉跄着站起来,玄铁剑被他抓得指节发白:“你是谁?和苏璃什么关系?”
冷月没有回答,反而抬手指向他的识海方向:“剑灵在吞噬你的神魂,你每多拖一日,就离疯魔更近一步。秦昭说得对,你需要力量——但你敢不敢赌,这力量最后是斩开迷雾,还是让你变成第二个它?”
陆寒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断剑在共鸣,仿佛回应冷月的话。
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问出所有的疑问,但山风突然变了方向,带着某种腐朽的药香钻进鼻腔。
“哎哟喂——”
一道拖长的尾音从头顶的老松上传来。
陆寒猛地抬头,正看见一道灰影从树梢跃下,竹杖点地时震得松针簌簌落下。
那人披头散发,腰间挂着七八个药葫芦,嘴角沾着不知道是酒还是血的污渍,正眯着眼睛打量他:“小娃娃,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儿和鬼说话呢?”
幻心尊者的竹杖点在青石板上,震得七八个药葫芦叮当作响。
他酒气混着腐朽药香扑面而来,枯瘦的手指扣住陆寒手腕时,像铁钳般不容挣脱:“哎哟喂,这娃儿脑袋要炸了。”
话音未落,陆寒便觉识海里那道断剑突然发出尖啸,震得他耳膜生疼——这疯修士的掌心竟透出缕缕暖热,顺着血脉往识海钻,像在和断剑较力。
“别碰他!”
一声低喝从左侧松林传来。
墨鸦的身影如夜枭般掠出,玄色劲装裹着纤细腰肢,袖中短刃在月光下闪了闪又隐没。
她半蹲着挡在陆寒身前,耳尖因紧张泛着薄红,眼尾那颗泪痣却绷成冷硬的点:“你是谁?幽冥宗没你这号疯癫修士。”
幻心尊者歪头打量她,嘴角沾的酒渍晃了晃:“小丫头片子,倒比那娃儿警醒。”
他松开陆寒手腕,竹杖往地上一戳,药葫芦相撞的脆响里突然压低声线。
“你当他现在还能选?那剑魂要吞了他的神魂,再拖半柱香,这小子就得成个只会挥剑的傀儡。”
陆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清晰听见识海里的碎裂声,断剑虚影上的“寒”字正渗出暗红,像要滴进他的意识。
苏璃的脸、老铁匠的笑、萧无尘敲他脑袋的剑鞘……这些画面突然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杀念。
他想斩开所有阻碍,斩开秦昭的阴谋,斩开冷月的谜语,斩开这团让他喘不过气的迷雾。
“陆寒!”
墨鸦突然抓住他颤抖的手。
她的指尖凉得像冰魄香里的雪。
“别被他们骗了。你不是工具,不是剑灵的容器。”
她仰头看他,眼底映着月光。
“你救过我,在镜狱里替我挡过三道鬼爪——那时候你没有剑意,只是你自己。”
陆寒的瞳孔骤缩。
镜狱的记忆突然穿透杀念涌来:他护着墨鸦躲在断墙后,怀里是她染血的衣袖,耳边是她急促的喘息。
那时他只是个炼气期的外门弟子,连御剑术都不熟练,却敢用肉身去撞鬼修的骨刃。
“那才是真正的你。”
墨鸦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撞碎了识海里某道屏障。
断剑虚影突然暴涨,青芒刺得陆寒双目泛红,腰间玄铁剑“嗡”地出鞘,剑气裹着松针绞碎周围三步内的青石板。
“糟了!”
幻心尊者的疯癫突然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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