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鸦犹豫片刻,跟上幻心的脚步,走了两步又回头看陆寒:“明天辰时,城外接应。”
冷月从梅树跃下,经过陆寒身边时,袖中滑落半块冰晶。
陆寒拾起,见上面用冰棱刻着“小心幻心”四个字,转瞬融化成水,只余凉意残在掌心。
夜风卷起满地镜碎片,映出陆寒识海深处的景象——黑白两影终于相触,化作一道新的清光,清光里,断剑虚影正缓缓睁开眼睛。
第92章 我裂开了,但这次是心灵!
陆寒的手指深深掐进玄铁剑的云纹里,掌心的血珠顺着剑脊蜿蜒而下。
镜中倒影里,那个曾在识海分裂成黑白两影的年轻人终于凝成了一个。
左脸有道浅疤,右肩染着未干的血渍,可眼底的混沌却像被暴雨洗过的夜空,星星点点的清明在翻涌。
“我接受我的矛盾。”
他对着碎镜轻声自语,喉结动了动,像是要把这句话刻进骨头里。
“也接受我的不完美。”
识海深处传来细微的震颤。
那道曾被黑白雾气撕扯的断剑虚影正缓缓睁开眼。
不是冰冷的剑意之灵,而是带着几分熟悉的温度,像极了老铁匠在冬夜递来热粥时,眼角皱起的笑纹。
陆寒突然想起,当年他在铁铺学徒时,总爱把刻坏的云纹剑藏在煤堆里,老铁匠发现后没骂他,只蹲下来用铁钳敲着废铁说:“剑有剑脊,人有人骨,歪一点才是活物。”
“小子。”
幻心尊者的声音像块淬了冰的铁,砸断了陆寒的回忆。
疯修士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三步外,独眼不再浑浊,反而泛着某种灼烧的光,灰袍下的手指死死抠住腰间的青铜酒葫芦。
“你这识海倒是稳住了,可代价...”
他突然抬手,指尖点向陆寒心口。
“剑灵残魂渗进神魂了。”
陆寒的瞳孔骤缩。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那道新凝成的清光正与断剑虚影纠缠,像两条蛇在绞杀,又像两簇火在交融。
有那么一瞬,他的后颈泛起刺骨的凉意,仿佛有另一个自己正贴着他耳畔呼吸:“杀,杀了他们,杀了所有阻碍你的人。”
“随时可能失控。”
幻心的声音压得更低,酒葫芦上的铜锈簌簌往下掉。
“三百年前,我见过和你一样的剑修——他最后把整个山头的同门都剁成了肉馅,自己坐在血堆里笑,说终于不用再和另一个自己打架了。”
墨鸦的刀尖“当”地磕在青石板上。
她原本退到了院门边,此刻却像只警觉的夜枭,脚尖点地滑回陆寒身侧,黑色劲装下的肌肉绷成了弓弦。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她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三分,尾音却带着淬毒的利刺。
“但我会保护你,直到你找到答案。”
陆寒转头看她。
这个总把杀招藏在袖箭里的幽冥宗刺客,此刻耳尖微微发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骨笛——那是她师父的遗物,他曾在她的刺杀记录里见过。
原来她也会紧张,原来她的警惕之下,藏着比剑刃更钝的东西。
“走了。”
幻心突然扯了扯灰袍,独眼扫过满地碎镜。
“再晚,白霜子那婆娘的后手该到了。”
他说着便往院外走,可刚跨出门槛又顿住,侧过脸时,眼罩下的剑痕泛着诡异的金。
“记住,明天辰时城外接应——要是敢让老子等,就把你那破剑熔了下酒。”
墨鸦盯着幻心的背影看了三息,突然反手拽住陆寒的手腕。
她的掌心有常年握刀磨出的茧,此刻却烫得惊人:“跟紧我。”
话音未落,院角的梅树突然发出“咔嚓”一声。
冷月仙子从梅枝上翩然落地,腕间刺青随着冰晶凝结泛出幽蓝。
她原本别过的脸此刻转了过来,眼尾的泪痣在月光下像滴未干的血。
“小心幻心。”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雪,袖中滑落的冰晶却重重砸在陆寒掌心。
“他要见的‘真东西‘...可能比剑灵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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