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进偏厅时,陆寒走出执法堂。
他站在台阶上揉了揉发涨的眉心,忽见廊角阴影里站着个人。
叶轻舟的执法堂弟子服被晨露打湿,指尖攥着块帕子,正望着苏璃离开的方向发怔。
“叶师兄?”
陆寒出声。
叶轻舟猛地惊醒,帕子“啪”地掉在地上。
陆寒看见帕子上绣着半朵未完成的玉兰花。
和苏璃腰间的玉佩纹路一模一样。
叶轻舟追着苏璃的脚步到药庐时,袖口的帕子已经被攥得皱成一团。
晨露打湿了她的鞋尖,青石路上印着两串深浅不一的水痕。
一串是苏璃的,清浅得几乎要化在雾气里;一串是她的,每一步都重得像要把石板凿穿。
“苏姑娘!”
她在药庐竹门前喊出声,尾音发颤。
苏璃正弯腰整理药篓里的紫丹参,听见声音的手顿了顿,直起身时脸上已经罩上惯常的冷霜。
竹帘被风掀起半角,叶轻舟看见她发间空着的玉簪位置,喉结动了动:“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药庐里的药杵“当啷”坠地。
苏璃的目光扫过她攥紧的帕子,又落在她泛红的眼尾,突然转身走向里间。
叶轻舟跟着跨进门时,膝盖撞在门槛上,疼得倒抽冷气。
这是她第三次来药庐,前两次送伤药都被拒在门外,这次竟稀里糊涂进了内室。
“说。”
苏璃背对着她,指尖抚过案头那本《百毒解要》的封皮。
三年前父亲被阴兵刃刺穿胸口时,她正捧着这本医书抄录解毒方。
昨夜追黑袍人时,书页间夹的半片银杏叶飘落在地,正好盖住“阴毒”二字。
叶轻舟的指甲掐进掌心:“三天前我在膳堂听见两个外门弟子说......说你总在后山采夜明草。”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我......我把这事写在信里,塞进了观星峰的传讯鸽笼。”
苏璃的脊背骤然绷紧。
“我以为那是给你送补药的!”
叶轻舟突然拔高声音,眼泪砸在帕子上,把半朵玉兰花晕成模糊的淡紫。
“他们说你总独自采药太辛苦,要给你送参汤......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幽冥宗的人!”
药庐里的铜炉“噼啪”爆响,火星溅在苏璃手腕上,烫出个小红点。
她慢慢转过身,叶轻舟这才看清她眼底翻涌的暗色。
不是愤怒,是更深的钝痛。
就像三年前那个血月之夜,她蹲在满地断剑残肢里,望着父亲胸前插着的阴兵刃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记住这次教训就够了。”
苏璃伸手,指腹轻轻碰了碰叶轻舟颤抖的手背。
她的手冷得像块玉,叶轻舟却觉得有团火顺着皮肤烧进心里。
那是她第一次触到苏璃的温度。
竹帘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柳长风的声音穿透晨雾:“苏姑娘!陈长老在演武场召集所有弟子,说是要彻查黑袍人一事!”
苏璃抽回手时,案角的《百毒解要》“哗啦”翻到新页,墨迹未干的“阴毒解法”四个字刺得叶轻舟睁不开眼。
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亮,陈长老站在高台上,手中青铜鬼面令折射着冷光。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弟子,停在陆寒身上时多顿了半息。
这小子昨夜用的那招“归墟”,分明带着剑尊一脉的剑意,可玄天宗典籍里早没了这路剑诀。
“凡近三月与黑袍人有过接触者,今日午时前到执法堂登记。”
陈长老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
“若有隐瞒......”
他的视线掠过观星峰方向。
“别怪老夫用搜魂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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