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辽说这都什么呀,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唱日文歌,数码宝贝,和田光司,听过没?
小鱼儿摇头。
闻辽就大大方方给自己点了一首,日语发音还挺准。
张若瑶下午就给刘紫君发微信,问她要不要一起来?刘紫君晚上才回,说她正和同学们玩着呢。
张若瑶叮嘱她,别玩太晚,早点回家,你爸再被你气哭了,我可不救你。
刘紫君回了个表情包。
任猛心思粗,聊天时说起他小时候,爸妈在塑胶厂干活那时候,厂子也有联欢会,一般都在是元旦的时候,可热闹了,一晃眼这么多年了,现在的孩子估计都不知道什么叫下岗,什么叫厂子改制......
正说着,姜西缘在茶几地下狠狠踩了任猛一脚,眼睛瞪他:你要死啊?
任猛马上反应过来,恨不能扇自己嘴巴,抬头一瞧,张若瑶和闻辽两个人都没往这边看,一个在给小鱼儿插西瓜吃,一个在和钱犇研究合唱曲目,正研究得热火朝天。
任猛也不知道张若瑶听没听见,不过她看上去倒是毫不在意,还顺着话茬讲起了上高一的时候,学校办艺术节,也是在冬天,她受爸妈影响,这种场合不往前冲,但那次是全班女生一起表演节目,跳舞,她不上也得上。
张若瑶说她印象很深,班里女生一起订演出的衣
服和鞋子,是黑色的皮鞋,排练时就一直穿。第二天艺术节正式演出,头一天刚好是月休,她晚上把皮鞋放在门口,打算带回学校,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鞋子被刷了,刷得倒是干干净净,还滴答水呢。
她把妈妈喊起来,委屈得哭了,妈妈也生气,说她,你平时在学校宿舍不刷鞋吗?鞋边都黑了你没看见?我给你刷干净倒成我的错了?
张若瑶哭,说今天要演出呀!这怎么穿!
妈妈更生气了,说,你演出的东西你自己不收好?!
......
讲着讲着,笑出来了。姜西缘也笑,说她小时候可不一样,班里文艺先锋,唱歌跳舞都往上冲,样样行,就是学习不太行,现在就期盼小鱼儿千万不要随她。
“......也不对,随他爸也不行,更完蛋。”
任猛高高举起手:“随我!随我!”
姜西缘一巴掌上去:“有病吧你。”
闻辽还搞不清状况,正和钱犇唱着呢,一首又一首。钱犇唱歌确实很好,声音浑厚,还会一点美声唱法,一首终了,大伙都捧场地鼓掌。
张若瑶手机响了,但是太吵,她没听见。
第二遍的时候,小鱼儿帮忙把手机拿了过来,说,瑶阿姨,有人找。
张若瑶一看,是刘紫君,去卫生间接了,刘紫君在电话那边哭得不行,话都说不明白,张若瑶特别害怕这种突如其来的电话,刘紫君这么一哭,她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她让刘紫君慢慢说,刘紫君抽抽搭搭也说不明白,只听到个,季桥,季桥......
张若瑶拧紧了眉头,问:“季桥怎么了?”
“季桥,他爸,死了。”
张若瑶沉默了下,先安抚刘紫君,问她现在在哪,和谁在一起,怎么回事,是谁说的消息。
刘紫君说,原本晚上大家在一起玩呢,刚看完电影出来,季桥要送她回家,可是中途接到电话,整个人就开始哆嗦。季桥他爸晚上去泡澡了,心梗发作。
张若瑶问,你现在在哪,和季桥在一起吗?
刘紫君哭着应,说还在医院呢,季桥好像也要死了,怎么办,他刚被他妈妈打了,额头都打破了,怎么办,好吓人,怎么办啊姐。
张若瑶叮嘱她,你不要乱说话,也不要插手别人家的事。
“给你爸打电话了吗?”
刘紫君嗫嚅着说,没有。
张若瑶给刘卫勇打去电话,告知情况,刘卫勇纠结一下说,也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人家家里请没请白事先生也不知道,要是人家已经安排好了,咱们贸然去是不是不太好。
张若瑶也是这么想的,但又扛不住刘紫君一直磨,一直哭。她还和季桥在一块呢,要真是像她说的,季桥家里是那么个情况,孩子现在得有多无助。
张若瑶思前想后,没让刘卫勇出面,把闻辽叫过来,简单说了一下事情,两个人决定先去医院看看。
任猛和姜西缘一听这情况,歌也别唱了。
任猛说:“那就散了吧,改天再聚,上岁数了,这音响震得我头疼。”
姜西缘也说:“我也脖子疼,走吧。”
大概没玩过瘾的只有小鱼儿和钱犇,但这俩人听话。
闻辽不让任猛开车送,和张若瑶打车去医院。
站在路边,他顺手就把张若瑶的手牵起来了,牵起来才发现,张若瑶的手心全是湿的。
“怎么了?”
张若瑶摇摇头。
干这行很多年了,其实已经免疫了一些生死离别的苦痛。但也正是因为干了很多年,所以也见证了更多,知道人生易逝,尚不如草木长青,难免惆怅。
张若瑶再一次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闻辽,十几年前,她尚有妈妈可以依靠,不至无助。但闻辽,是切切实实的孤身一人。
想到这里,难免再次悔意涌上来,后悔那天的刀枪相向,她怎么能拿命运一词攻击他。
她不吭声,看向远方,只是手指搭上他的手背,从他握着她的手变成十指紧扣,还小心地避开了他受伤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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