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来了钦差,玉霜不得不去应酬。
酒是种怪东西,难喝,但总跟情谊绑在一起,玉霜不无讥诮地想——要是尝酒等于长久,那这长久也一定难过了。
酒不好,交杯酒更甚……一瞬间的相交后,不就是渐行渐远吗。
凌晨的街道,车子缓慢行驶。
彻夜的酒宴令人疲惫,归途时玉霜眼前已开始发雾,而后撞见了影影绰绰的……鬼影。车被玉霜授意停在巷子,他走近了,才看清那鬼影是谁。
隋公館大门前,隋木莘周身罩在宽大的黑雨衣下,手正搭上围栏——那一处的铁栏已被炸开。
那一处的铁栏已经被炸开了。
玉霜以为隋木莘是爱上了偷情的滋味,现在还要寻更多刺激。
他血气上涌,凭着莫大的定力才忍住没开槍、炸了隋木莘腦袋。一是障眼法还要隋木莘做媒介,二是……玉霜不想在公馆见血。
而且已经很晚了,槍声一出就会讓全公馆闹起来,混乱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他不放心隋和光
玉霜的槍隔空对准隋木莘,意思不言而喻——滚。
这一月二人你来我走、你退我进,闹得隋和光不得安宁,他们之间也是看似安宁,实则一触即发。
玉霜早就看出隋木莘待隋和光态度不对,不过是不大敢信——隋家两位少爷,竟然都对他们的大哥有心思!
“那日在灵堂……果然是你。”玉霜一字一字极为缓慢。“你既然已经得了他的偏爱,为什么还不满足。”
隋木莘只道:“我要帶大哥出宁城。”他重复:“我要我大哥不受你所累。”
堪堪维持的平衡在今晚终于破裂了。玉霜从隋木莘不避讓的身影中明白,他是认真的。
真的想帶隋和光走。
这一次玉霜和隋木莘同时听见尖锐的暴喝——【你违背我们的陰阳盟誓,背叛我,是想要死后魂飞魄散?!】
陰差这回真是暴怒。
半年前,换魂戏还未开场,它要找一个活人相助,做它在人间的眼睛。陰差选中了隋木莘。
隋木莘答应得很好,要辅助这场戏演完、然后各人各自解脱,结果他回隋府第一周,给玉霜身体中的隋和光送槍送子彈,还劝他跑!
当时陰差就逼隋木莘签了盟誓:再背叛,你会死!
耳边是阴差急切的逼迫:不能让他帶人出城……拦住隋木莘。玉霜好像听不见一样,竟然笑了:“受我所累?他不喜我,却也接了我的戒指,与我夫妻相称。你又是什么身份?”
兄弟之名,名不正;媒妁无言,言不顺。
你隋木莘带他走,是以什么名分?
隋木莘表情倏地阴沉起来,他像被触怒到极点,两人僵持不过几个呼吸,下一刻,各自解了束手束腳的外衣。
拳拳相交。
互相杀不了对方,也要让对方吃些苦头。但过了几招玉霜只觉得束手束脚,他貌似平静地说:“换个能用刀和枪的地方。”
隋木莘是阴差沟通人世的媒介,一人一鬼功德暂时连着,它投鼠忌器,见玉霜出手悍然,也就先旁观戰局,伺机协助。
总之今天隋木莘絕不可能带走隋和光。
宁城迎来了雨季,隋和光讨厌雨天,噩梦跟着潮气一起缠他,散不幹净。
天黑了,隋和光坐在卧室,绕着半长的发尾。
玉霜还没有回来。
冰块用来降溫,隋和光嚼一颗,冷意钻进牙髓,他往大门边走,门卫因为电闪雷鸣保持警惕,来回巡视。
隋和光靠在窗边,视线放更远,有些出神……直到玻璃中倒映出一道人影。
此人戴着草织成的、滑稽的帽子,身形高大,一言不出,如同雨雾中浮出来的鬼魂。隋和光目光一寸寸往下。
——玉霜早就死了的人,在这样一个雨天,水鬼似的找上隋和光的门。
三天前的深夜,隋翊在城门口截到了隋木莘。
他问隋木莘——玉霜做了什么,你又在做什么?为什么人人都瞎了一样,视玉霜为隋家家主?
你和人……夺了他身份,又软禁他?
隋木莘不知道是惊呆了还是吓愣住,前面几个问题都没说话,快到半分钟,他总算开口,说出来的话让隋翊噤声。
隋木莘不解地反问:“你口中的他,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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