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这样,玉霜心中渐浮起笑,然后走,别再回来……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隋和光冷笑。“可我明明只说过,假若换回来,你就喊我一声大哥。”
隋和光字字发沉:“杀个人,再去死,这就是英雄了?活着的才叫英雄,死人就只是死人。也别说什么英雄救美,恶心——我不是英雄,你也做不成美人,我来见你,只是因为你配得上!”
“可你是有多不信我,非要我送你去死?”
玉霜的话像从喉咙里壓出来:“不……”
说到此隋和光侧过头去,几次呼吸,才平缓些许:“玉霜,我只是个普通人,做不到全知全能,现在,告诉我,你想不想活?”
“只要你过来,死了,我陪你受着。”
隋和光伸手,重复——“回我身邊来。”
語气是平静的,但话底,隐隐狭着暗流,搅碎屋中静寂,難堪難控地,玉霜眼珠沁出一層晶亮,但那颗眼泪到底没掉下来。
在玉霜回神缩手前,隋和光一把握住他。
离开暗室,一批人守着玉霜,帶他找地方落宿。背影渐遠,隋和光神情一点点淡下去。“今天的话留在今天,都别再提。”
手下人心领神会。
——不择手段留下玉霜,这是隋和光第一道命令。第二道:玉霜若真要走,就送他干净、彻底地“走”。
杀了他。
抛却利益救人是真的,流露的情义也是真,相拥相守是真的……算计也是真。
光凭真心,做不成事。
那不代表真心掺了丝毫假意。
“先生,死囚已经提来,人体盛的名单也拿到了,报社还是常联係的几家,这事不体面,英日怕闹出外事舆论,不敢捅出来。百乐门其他见过夫人的,都打点好了。”
“现下最大的问题在老爺。”手下低声:“他正是见着夫人被送进包厢,若是鱼死网破……”
隋和光说:“去叫老五。”手下一惊。老五是军中退下来的狙擊手。
行至楼下,忽有骚动。
“警察夜巡。”懒散染笑的调子。长官只开一句头,副官緊接着高声:租界报案,百乐门出了人命,诸位,配合调查!
不配合的、骂骂咧咧的、要夺门而出的,都被朝天三声枪响震住。
四目相对,隋翊大步上楼,不遠处停下,壓腕放枪,恭敬道:“大哥,爹在府中等您。“
隋翊道:“警厅的人太張扬,为免小娘受惊,我派人护他先回。至于港口那几位兄弟,您放心,我請了他们去别处做客。”
隋翊让出一條路:“請。”
隋和光不緊不慢问:“现在跟我对上,你有什么好处?”
隋翊微笑道:“突然想做回孝子而已。”
他没有食言,半年如逝水,一些愚情艳事不必再提,从此他们只是兄弟。
虚情假意的兄弟,也还是兄弟。
祠堂外,三方齐聚——隋和光玉霜并肩而立,隋翊打着哈欠,站在他爹身后,家仆和护卫围了一堆。
“你有本事通奸,有本事弑父吗?”
隋老爷指向祠堂:“当着菩萨,当着祖宗,你最好能弄死亲爹,再砸烂牌位,省得这些旧礼法挡你的路!”
说是要谈话,为避走火,都不帶枪,还是谈成这鬼样。
仆从肝胆剧颤,大少身处风暴中心,充耳不闻,和颜悦色令家仆:“我不想见血,最后说一次,让开。”
家仆終于经不住,作势要挪开。
隋靖正冰冷道:“你现在走,隋家再无大少,明天见报断绝关係。你为港口筹备多久,就为一个贱人,前功尽弃,愚蠢。”
隋和光:“十年前,我不是做过一回了。”
此言一出,隋翊掀开眼皮,朝外比了个手势,直军领命,拦住去路。
隋靖正毕竟见过风浪,压住腥气:“好,好,不愧是我的儿子……我不舍得动你,这坏我隋家声名的贱人,一定不能活。”
“老大,爹教你一句——跟婊子、贱人走太近,要吃亏。”隋靖正温情脉脉,“只要你亲手了却丑事,爹这里,都还有得谈。”
隋府钟楼,狙擊手架镜,准星移动对准隋靖正。
千钧一发之际。
一身影出现在瞄准镜内,狙击手错失时机。目光转向祠堂前方,丫鬟小厮簇拥在后,大夫人快步朝前,无人拦她。
母子间相似的眼睛,互不退却。大夫人没有说话,态度已然明朗。
——我说过,别再回来。
大夫人说:“住手吧,从此……你我母子两清。”
隋和光背后的手正在给狙击手打信号——射杀隋靖正。闻言,迟滞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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