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霜为套话, 反问:“我又做错过什么?”
砰,茶盏与黄花梨木碰撞,晃了又晃。大夫人明显不悦,但她没有斥责,就用肖似隋和光的丹凤眼,冷冷凝视玉霜,就有下人近前,明显是要送客。
但玉霜直觉,她说的是白勺棠。
那位早逝的二姨娘,也是隋和光唯一提过的女子、故交——在半年前,杀管家的时候。
那夜后,玉霜瞒着隋和光,也查过白勺棠,可她死的毕竟太久、太不光彩,下人绝口不提,玉霜只依稀知道,她与人偷情,死了。
隋和光那时几岁?十六七。
正是情窦初开时,他与那姨娘当真做过情人么,到何种程度?对她的孩子、小他十岁的兄弟,对隋翊……是会偏爱,还是憎恨呢?
这些描述放到隋和光身上,都太惊人、太古怪。
凛冬风啸,鸟雀惊寒。
后半夜,经由暗道,玉霜拐进了隋和光的院子。
隋和光细读報纸,头版文章就是骂他,但他很平静,好像被指认、被嘲骂的不是他。
看到報纸上附的照片,隋和光终于有了触动。“丝帕和里衣,确实是我的。”
玉霜整个人顿住。
隋和光说:“但孩子不是。四月十七宴会当夜,我中途就走了,跟冯老爷子拜别过。”
“当时盯我的人太多,不想引人注目,我是从冯宅侧门出的,離我要去的地更近。”他似乎遗憾:“之后来找过我的外人,只有百順。”
但管家死了。
玉霜分析:“冯大冯二都是草包,想做洋人的生意,但连二十六个字母都认不全;冯老爷子身体不好,早就放了权,冯家称得上对手的……”
“你觉得是冯家的小少爷,冯明唐?”
“冯家只这几个少爷。”
隋和光眼皮一抬,玉霜此时已很能读懂他的神色,那是不赞同。
隋和光说:“線索不够,推断幕后人没有意义。你要找到证人,不怕冯家在警界租界的势力,证明我提前离场。”
玉霜也有点头疼:“冯家不会给我完整的宾客名单,你还记得当天有哪些人到场吗?”
隋和光说了十来个人,玉霜记下,一一分析,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他从隋和光臉上窥见難掩的疲倦。
还在被那梦魇折磨吗?
梦里有隋翊,是否又现出过白芍棠?
见玉霜神情太严肃,隋和光开了个玩笑:“其实还有个简单的解决办法。”
“是什么?”
“娶冯小姐过门,再编个爱情故事。”
“……不如说我是断袖,对女人起不来反應。”
隋和光似笑非笑,睨去一眼。
“还有一事。”玉霜生硬转移话题:“你那几样贴身衣物,是不小心落在冯家,还是被人拿走的?”
隋和光不会这样大意,那只可能是后者。
谁又能拿到隋家少爷贴身的东西?
突闻敲门声,打断所有思考。
很有节律的三声,嗒,嗒,嗒。玉霜闪进内室,里头没有点燈,泛着股陈旧的气息。
玉霜放低呼吸,下一刻,他听见——房内还有另一道呼吸。
再看四周,窗户开着,这人想必也是刚闯入,没来得及关窗。
玉霜抢占先机猛地出手,直冲那人脖颈而去,眼睛适应黑暗,玉霜看清闯入者的面貌。
玉霜:“……”
他原本用七分力,如今改成十分杀机。这时对方也完全反应过来,格挡开玉霜突刺的手。
玉霜查过隋翊这半年的经历,他只做了一件事——杀人。
他本該跟李崇一起回宁城,半路走了,再出现,是在宁城南部千里外,一个小县城附近。用了半月,他混入匪窝,里应外合,杀光了山上土匪,也有了自己的队伍,从北平政府那得了正式番号,归属奉系。别人都以为他要占山为王,或搜刮附近县城,但他继续朝南。
到前線,恰好撞上革命軍突袭。
遇到大战,杀人越多升越快。
隋翊破格升到上尉,手底下人与奉系其他部队合编成师。
半年过去,众人以为这位新师长安定下来时,他回了家乡,当天,几乎清空归顺直系的驻軍。
玉霜想质问隋翊,但又发现,他自己也没有合适的立场。
于是再度出手。
隋翊话说得奇怪:“我知道你会来的……”
几个来回下来,玉霜也发现隋翊没带武器,不用问他来做什么,问了也没有实话。玉霜冷静又疯癫地分析:要是在这里掐死隋翊,再抛尸……
就在这时。
隋和光:“房外没有人,你马上走……”玉霜来不及拦,眼睁睁看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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