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和光被反压在地。
帽檐黑亮,被李崇随手抛开, 飞出一个漂亮的圆, 正好落在衣帽架上。
毯子柔软,是皮毛的,远處一看, 像鬃毛旺盛的野兽压住人类, 在撕咬, 李崇将手探入隋和光的里衣, 幹燥的肌肤彼此触碰着,他俯身,去咬隋和光后颈隆起的筋。
咬到出血。隋和光一声没出。
通常李崇发疯时,他越出声,会被弄得越狠。
直到李崇被锐物頂住,是一把军刀——进军帐前隋和光卸了枪,但没人来搜身,他也就顺其自然,把刀带进来了。
隋和光很诚恳问:“能谈了吗?”
两人身上都见了血,都若无其事。李崇仿佛瞬间变回了人,接过隋和光的军刀,再去扶人落座,最后整理衬衫,又是衣冠楚楚一条好绅士。
李崇不是没有耐心的人,但耐心不意味着拖延。
他直说:“同我去北平。”
隋和光笑起来,也无惊奇。狗日的李二,急着回北平,还要顺手抢一件战利品……他明知隋和光是为隋木莘来,故意不提,以此要挟,就很狡猾了。
隋和光说:“是,司令要回北平了。”
李崇和颜悦色,无故找茬:“再喊一声,司令幹死你。”
“你不是司令?”隋和光故作惊奇。“那让司令来,我求的是他。”
司令面上喜怒不显,他身上混合了军痞子和留学生的一众毛病,不只霸道,还要逼人情願。
动嘴皮子他向来不是隋和光的对手,幹脆把话捅穿了:“跟我去北平,保你三弟一条命。”
军刀空中一晃,当啷,横在桌上。李崇边玩刀,边说:“中央下令,遇南方奸细可相机決斷,我到现在没有把隋木莘上报,你觉得是为什么?”
“證据不足。”
李崇溫声道:“再猜。”
“司令心软。”
李司令心软,diao却硬了,他面无异色,很是人模人样,眼神中划过扭曲,有这样一刻,他真是恨不得……把这人捅穿、幹烂了,再搅开看看,是不是真没有心肝。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隋和光还是同他装傻。
下一刻,就见隋和光淡笑:“李二爺,北平我不敢去,怕被你的人撕了。”
这声“二爺”让李崇平複了些。
李崇说:“我父兄都死了,没有情人,没有妻子,军中都知道我喜欢男人,这辈子要斷子绝孙,更不会有权贵家的女人来嫁,其他阿猫阿狗,你随意。”
“国内思想封闭,没有男人成婚的道理,我就把你写进遗嘱,从今往后,你是我兄弟,是我妻子,更是我李家另一掌权人、李師的副司令。”
“只要你同我走。”
他说得越多,隋和光眼神越複杂。
李崇听起来很认真。
他真的在认真考虑,跟一个男人、一个立场不同的人,过日子。
隋和光并不觉得可笑,也不觉得可怜,他心平气和,说:“哪怕我不要你,不会理解你?哪怕你战死后,我会马上夺走你家财、抢你的兵,把李家洗劫一空?”
李崇早知道面前是什么东西,无需犹疑,他径直道:“是。”他探出手来,掌心赫然是那把军刀,握拢了——“歃血为盟。”
寒光晃动,血落在地。
隋和光不惧,不怒,不退,不让,慢慢浮现溫和的笑:“为什么要我离开?”
“换你留在宁城,隋府万贯家财,我保你从此军费无忧、兵精粮足。从此你我亲如兄弟,李師与我情同手足。”
“只要你向我保證,固守宁城,绝不离开。”
完全是效仿李崇发话。隋和光同样是玩刀的好手,手指一勾,军刀竖起,再握住刀柄贯入长桌。“若违此誓,千刀万剐。”
李崇想过他许多反应,也做出许多预案,最后都导向一个結果——干软了,带回去。
没想过隋和光也会有谋算,更没想过,对方会让李师留在宁城。
李崇先是愣,后是笑。好聪明,好厉害,用李崇的话来挡他自己,现在,李崇也逃不开纠結了。
——留在宁城,不听调令,不只等于放弃仕途,说严重些,这是割据,是背叛中央。不只被北方忌惮,宁城是经济重地,革命军势必要来强攻,输了,李崇要么死,要么只剩投靠南方这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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