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说:“我以他的学业为重,过阵子有了准信,我跟他会上门拜访。”
再聊几句家常,陆杨说说商号的情况,乌老爷说:“你们分红太平均,没有大头,分得又散,一下这么多地方,小心人心不齐。”
陆杨说:“算我们家跟我弟弟家合伙的生意,我们两家拿大头。别家都是入伙,听差遣的。拿一点分红,安置弟兄们罢了。”
乌老爷子看他有数,就不多说,让陆杨去前面选两身成衣穿穿,陆杨怎么肯要?他推辞半天,拿了几根头绳走。
头绳是用碎布料做的,都是鲜亮的好料子。他过几天要去山寨住了,带些头绳过去,给弟弟送人用。
过后几天,陆杨就在铺子、作坊、家里三处跑来跑去,等十一月初十,黎峰等人来县城,把看铺子的人留下,陆杨让他去乌家接上乌老爷,再把银杏叫来帮忙。
看铺子的人是苗小禾和三苗,他俩年轻、机灵,没孩子,双亲有兄弟养,能出来奔一奔。
陆杨见是他们来,心中好大的疑惑。
正常情况,应该是王猛两口子来看店吧?
他疑惑,他不说。
倒是三苗解释了一句:“陆老板,是这样,王猛他夫郎怀孩子了,前阵子胎像不稳,在家里静养了好久,今年不好来县里操劳,大峰哥就让我们过来了。不是还有个作坊吗?作坊里事少,等明年作坊里有货了,他们就来了。”
陆杨笑呵呵的:“谁来都是来,你跟王猛我都认得,你来他来都一样,我那铺子的位置你们知道,以后收了菜,都搭手卖一卖。卖货你会,铺子里如果不忙,就把你夫郎送到我铺子里学学本事,我请了个账房先生,来教我林哥哥算数记账。你们开门做生意,这本事不能少。”
三苗应下了,带苗小禾跟他道谢。
陆杨话说得漂亮:“客气什么?我家威猛还是从你们家抱来的,今天不忙,跟我回家吃顿饭,也看看狗子。我把它养得很好,但它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横着长,胖墩墩的,不见长个子。”
这个理由无法拒绝,他们到家吃了一顿饭。
三苗看威猛果然胖墩墩的,跟只小猪崽似的,就说陆杨是喂太多了。
小狗不知饥饱,一顿顿吃着,院子又小,不够跑的,只能长肉了。
陆杨没想到还能是吃饱撑着的,他说:“我这次会带它去山寨住,那里地方开阔,让它出去交交狗朋友。”
三苗两手都在摸狗。威猛已经认主了,黏人的性子有了针对性,会黏着陆杨和赵佩兰,对外人只是亲近、不怕生。
三苗多摸摸,威猛就要朝他汪汪汪了。
苗小禾站一边,跟陆杨说起山寨的情况。
山寨比山外冷,薄棉袄穿不住,要穿厚衣裳。
晒场盖起来了,现在都往晒场卖菌子,陆柳家里就是小铺子里热闹。
冬日了,他那儿请人印书、缝书,有些老头老太太领了书册,就近缝了,扎堆唠着嗑,把铜板挣了,空手出门,回家拿些铜板,一个个乐得牙不见眼。
苗小禾说:“家里可能有点吵,再是大峰他弟媳也快生了,不知他们会不会闹。”
陆杨问他:“郎中怎么说?跟我弟弟差不多日子生吗?他要给我弟弟的孩子喂奶吗?”
苗小禾:“……?”
真是不计前嫌啊。
苗小禾只是怕尴尬,也是给陆杨示好,这种事情,他哪能说得准?
陆杨打算去山寨里问问。
有人奶吃,就不吃羊奶了。一个孩子是奶,三个孩子还是奶。
可他不愿意。日子过不顺,人心就歪了。嫉妒心起,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不信任王冬梅。
在县里再留两天,陆杨到店,亲自教教他们,就跟娘一起动身去山寨。
山寨里。
陆柳身子越来越沉,黎峰离家后,他好几天没提笔写字,今天想着哥哥要来了,就收拾收拾纸张本子,把他最近的杂思理一理,见了哥哥好说话。
整理时,他看见了黎峰留给他的信。
信封上三个大字“小柳看”。
陆柳眨眨眼睛,不知道黎峰什么时候写的。
他坐书桌前,把信拆了。
信很厚,每一张的字没多少。
陆柳性子乖,看信都是从头到尾,没有粗略乱翻。
黎峰在信的开始,写了些物价。
一斤米四到六文钱,一斤面粉七文钱,一斤肉十三文钱,一斤油二十三文钱……他零零总总,把家里吃喝名目都列出来,然后告诉陆柳,人只为混口吃的,花不了多少钱,三两银子,足够他们一年吃得饱饱的。
信在这里,像是缺了页,下一页话语转折,黎峰说,“今年我们做了很多尝试,各自放弃了一些东西,这是很难的一年。你留在家里,我跑得很远,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觉着帮不上我,帮不上家里,我想了很多,虚话不提,正因有你,我才能去很远的地方,见识不一样的天地。”
陆柳看到这里,不想往后看了。
他的情绪影响到了黎峰,他什么都没干,还拖后腿。
手上的信厚厚的,他看完一页往后收一页,看了半天,厚度没减。
黎峰很忙,认字都是攒着一堆,平常没空练字。这样一封信,他一笔一划,不知写了多久。
陆柳抿抿唇,又往后收了一页,看黎峰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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