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璁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着,他仿佛忘记了疲惫,忘记了自身的一切,眼中只有那个落水的倩影。他充满了血丝双眼瞪得大大大的,好像要把眼瞪出来一般。奔到秦烟岚落水的湖旁,已是不见了伊人的倩影,他顾不得一切,奋身跳下云水湖去寻找那个带着绝望与痛苦的女孩儿。
当陈云璁带着秦烟岚回到岸边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知觉。他急忙清理出她口鼻中的污物,然后单膝跪地,将其腹部放在自己另一只屈起的腿上,控去她腹中的积水。看她还没有醒,陈云璁心中有些慌乱忙,伸手放在她鼻孔处,这一触竟没感觉到她的呼吸,陈云璁心中顿时大惊,脑中空空如也。他只觉天倒过来,地旋上去了,整个太阳都暗淡了下去,仿佛一切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难道她就这么离去香消玉损了?一朵兰花就这么不待开放便离开了枝头零落成泥?自己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因为自己而逝去?想想她那痴情执着的面容,那默默地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每一次流汗时她总是会将那早已准备好的白净的手绢递到自己面前,甚至有时还亲自动手为自己擦拭;每一次体育课之前她总会将自己的水杯灌得满满的;天热时她会扇扇子,而感到凉爽的总是自己;还有在正德医院对自己的照顾。越想陈云璁便越觉自己很混蛋,一个如此温柔、体贴、不怕苦、痴爱自己的女孩儿就这么被自己将她那美好的生活葬送,她才只是十六岁啊!陈云璁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恶的恶人。
看着眼前越来越冰冷的身子,陈云璁心中越来越沉,难道自己就眼睁睁看着一个美好的生命就这么失去?不!绝不!陈云璁牙龇欲裂,在心中狂叫着。他突然两手交叠,放在秦烟岚左胸口,按着心脏跳动的节奏一下一下的摁着,摁了几下后他把耳朵放在那柔软的胸部听其心脏的跳动。见心脏毫无跳动的声音,陈云璁顾不得许多伸嘴吻在她那又软变硬、由温变冷的红唇上,捏着她的鼻子一下一下的吹着。
上官清扬从后面追过来,见秦烟岚躺在草地上,而陈云璁却将嘴吻在她的唇上,顿时觉一股怒火从心底燃起,烧的他的心火辣辣的疼,忙大喊道:“臭小子,你想干什么?”然后几步上前,不分青红皂白左手提着陈云璁的后衣领将他拉起,右手握拳狠狠地向他砸去。陈云璁专注着救人,没察觉到后面有人,猝不及防之下,重重挨了上官清扬一拳,一个趔趄差点坐在地上。
陈云璁大急,他救人正在关键时刻,怎能容别人打断?也顾不得自己被打一拳,一抹嘴角流出的一丝血迹,又跑到秦烟岚身边继续施救。上官清扬也并非鲁莽之辈,刚才也只是急火攻心打了陈云璁一拳,此时见他又跑到秦烟岚身边,而秦烟岚却躺在那儿一动不动,顿时一股担心涌上心头。他又一把扯起陈云璁后领,朝他吼道:“你小子对烟岚做了什么?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躺在那儿不动?”
陈云璁被他扯急了,挥手将自己的衣领从他手中拽过,吼道:“你没长眼啊?自己不会看啊?不知道救人如救火吗?”说罢,便要蹲下去。
上官清扬顿时呆在了那里,看了看全身湿透的秦烟岚,“救人”两个字久久回响在他的耳旁。救人?难道是……他不敢再往下想,低下头一把将陈云璁扯到旁边,然后蹲下身摇晃着秦烟岚,颤着音道:“烟岚,烟岚,你醒醒啊?你到底怎么了?醒醒啊?”
“你傻啊?不赶快救人摇晃他干什么?你他妈的再摇晃人就死了!”陈云璁朝着上官清扬怒喊道,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喊罢,使劲推开她,又吻上秦烟岚那被陈云璁沾湿的红润的小嘴做着人工呼吸。却不想秦烟岚正好睁开了那对略带迷茫的双眸,不知所以的看着他。感觉自己的嘴唇被人吻住,顿时红霞生靥,羞愧难当,随后一股怒意又涌上心头。她感觉有些喘不上起来,“嘤咛”一声。
陈云璁被那声呻吟惊住了,抬头一看,见秦烟岚睁着双眼,有些迷茫的看着周围顿时大喜。刚想对她说些什么,却听她幽幽道:“我这是在哪儿?是在阴曹地府吗?”
“不是不是,你没死,你没死,这是在云水湖畔。哈哈,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儿了,你没事儿了,哈哈。”陈云璁眼含着泪水,却是喜极而泣,言语不知所以,他现在的样子亦是疯疯癫癫。
秦烟岚双眼的焦距慢慢聚起,迷茫之色渐渐退去,看到身旁的陈云璁仿佛想起了刚才发生的种种,泪水渐湿双眸。她直起腰身,对旁边的上官清扬似是视而不见,朝着陈云璁哭喊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陈云璁心中大气,没好脸的大声道:“我为什么不救你?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在我面前香消玉损吗?还有别喊死啊死阿的,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身边的人想想吧,你死了他们会有多伤心?”
“你是我什么人,管我干什么?我死不死与你何干?生无可恋,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是痛苦。你救活了我,难道是再打我一次来羞辱我吗?”
“你……”陈云璁大怒,什么是生无可恋?这么看轻自己的生命,这么对自己不负责任,只一句“生无可恋”便将自己置于死地,难道就没为其他人想过?真是该打!他心中恼怒秦烟岚的任性与幼稚,没想太多,只是硬下心肠下意识的抬起了右手。
秦烟岚见他又举起了手,惨然一笑,道:“你打吧,最好是一巴掌打死我,一了百了。”说罢,伸了伸脖子,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待着。
上官清扬见状,忙上前拉住陈云璁,喊道:“你还是人不是人?竟然对烟岚举两次手,你也狠得下心?”
陈云璁一惊,忙看向秦烟岚,见她一副愿挨的样子,硬起的心肠又软下了几分。他将手掌慢慢放下,本想再劝劝她,却又听她凄凄楚楚的道:“清扬不要拦他,让他打吧,我让他明白曾经有一个叫秦烟岚的傻女孩儿心甘情愿的被他打,要让他在心底牢牢记住秦烟岚这三个字永世不忘。如果这样的话,就算他打死我,我也愿意。”
“你……”陈云璁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看着她那绝然、惨淡的样子,想再举起巴掌,却怎么也举不起来了,无论如何,说到底这都是自己的错。他瞪着她,边往后退着边大吼:“愚蠢、幼稚、傻瓜、懦夫。”秦烟岚看着他离去,自始至终都是凄然的笑着。
一上午秦烟岚都没来上课,只有上官清扬一个人回来,他看着陈云璁的目光满是敌意与杀气,而陈云璁却只是呆愣愣的发着呆。
中午放学,陈云璁刚走出教室门,便被几个人叫走了。来到教学楼前的那个花园,见一个亭子里秦晴虹正站在那里。他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又躲不过这顿警告了。
“你对小岚做了什么?”刚走近,还没待他进亭,秦晴虹便开口问道。
由于亭子里面比亭子外高,所以陈云璁只能抬头仰望着秦晴虹,而看样子她又不想让自己进亭,这让他心中很不爽。便假装糊涂,冷冷道:“什么做了什么?”
“哼!堂堂男子汉做了还不敢承认吗?你没做什么小岚的衣服怎么会全身湿透,右颊红肿?你没做什么她怎么会呆呆的眼中毫无生气?你敢说这些都与你无关?”秦晴虹冷笑道。
陈云璁只觉心里剪不断,理还乱。秦烟岚是软硬不吃,说她傻吧她又才华横溢,说她不傻吧,她又这么痴痴呆呆的,只能说她爱的太过执着,太过痴情。却不知对很多人来说,爱的越是执着,被爱的人越是迟疑,而自己则完全是拒绝。他看着秦晴虹,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旁边已是寂寥无叶的枯枝,沉沉道:“我打了她一巴掌,她忍受不了便跳下了云水湖,差点儿被淹死。”
“什么?”秦晴虹大惊失色,饶是她泰山压顶于前而不变色,此时亦是花容变乱。
“我已经尽力了,只是烟岚的执着超过了我们的想象。她外柔内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想任谁都改变不了她的心意了。”
秦晴虹听着他淡淡的口气,竟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让别人愿拿他怎么便拿他怎么的感觉,才心知他确实无能为力了。想到自己恃强凌弱,做的确实有些过火,便减冷了语气道:“你为什么要打她?”
“唉,这是我的错,我确不该打她。她一心为我着想,我却如此待她,确是不该。”陈云璁叹道,心中说不出的后悔。只是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再是后悔也白搭。
“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儿,让她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也好死心。”
听她这句话,陈云璁一阵苦笑,倘若她知道了秦烟岚在湖边说的那些话,不知她该做些什么感想。
“你走吧,这事儿我不再追究,我只想告诉你不要再让小岚伤心。”说罢,秦晴虹转身而去。
不让她伤心,怎么才能不让她伤心,也许只有顺着她吧,可是如果那样的话,她只会越陷越深。看着秦晴虹离去的身影,陈云璁心中无奈,自己该何去何从。唉!这题是越来越难了。
整一下午,秦烟岚依然没有来上课,陈云璁有些担心,但想到如果她真有什么事儿的话,相信秦晴虹会第一个来找自己,便也释然了。
第二节课刚下课,王鹤鸣便伸过了头来对问陈云璁道:“辰宇,烟岚怎么还没来上课?”
陈云璁看了看旁边的空桌,两手一摊道:“我怎么知道?”
“真的不知道?”王鹤鸣狐疑地看着她。
“真的不知道,但肯定与我有关。”陈云璁沉思道。
“要不我们下午放学去看看她吧,你顺便跟她道个歉,这事儿也就算了,不然你的麻烦会越来越多。”王鹤鸣提议道,他说的甚是认真。
陈云璁想了想刚要答应,却生生又咽了下去,摇了摇头道:“唉,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去只会火上浇油。你和剑荣几人去看看吧,回来告诉我情况,我看看再说。”
“你真的不去?”王鹤鸣皱着眉道。
“不去了,上午放学的时候秦晴虹已经找过我了,她应该会明白的。唉,烟岚情绪有些不大好,你们照看着点儿。”陈云璁道。
“好吧!我也不勉强你了。”王鹤鸣点头道。
“没胆鬼!”一个颇是悦耳的声音响起,虽是带着不满但仍掩饰不住其中的娇怪与清脆。
陈云璁看去,却是木欣荣正瞪着凤目满含敌意的看着自己。他摇头苦笑,没搭理她。
下午放学,王鹤鸣叫上上官清扬、刘剑荣、木欣荣、叶小蝶几人,朝烟霞山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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