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娇生惯养的缘故,柳三变的身子却也不是很健壮。在那天从水里上来后的第二天,柳三变便感觉自己的身上,软绵绵的浑身乏力。而且,还老觉得冷。秋兰,在早晨进来照顾柳三变的时候,发现柳三变脸色通红,躺在被子里,还老打着寒颤之后,忙走了出去。
不一会,柳家的老夫人和柳三变的母亲就走了进来。而柳三变的两个哥哥已到了书院中。就在柳家众人焦急当中,万寿堂的唐大夫进了院中。见此,一屋中的大多数人立即回避开来。只留下了柳老夫人和秋兰在屋中。
唐大夫走了进来,看见柳老夫人,忙着正要见礼的时候,却见柳老夫人,忙侧身指向了一旁,躺在床上的柳三变。唐大夫见此,忙不再行礼。径直走到床边,在床边的一个凳子上坐下,仔细的诊断着柳三变的两只手的脉象。
看着唐大夫诊断柳三变脉象时,那凝神的样子。柳老夫人的面上也显出了一丝的担忧。明明自己也知道病因,明白不是什么大病的。可是柳老夫人的心中还是有着那么的一丝担忧。
仔细的为柳三变切过脉后,唐大夫,才向柳老夫人道:“小官人没事的。只是偶感风寒罢了!不是什么要紧的病。我给开一付药。过上三五天,定然就好了。”
柳老夫人听了,心中的担忧才消除了。而唐大夫则也坐到了桌边,写起了药方。
不一会,唐大夫的药方就写好了。拿着刚写好的药方,唐大夫微微的吹了吹那还未干好的墨迹。递给了一旁,刚帮着磨墨的秋兰。
看到唐大夫写好了药方,柳老夫人从秋兰的手里接过药方看了看。之后,便让秋兰将药方递给了再外面候着的家丁。这时,柳老夫人虞氏才转过头来,吩咐人取了半贯钱递给了唐大夫。
唐大夫见了,也没有推脱,将那半贯钱收下后,略坐了一会,具体这为老夫人讲了一下柳三变的病情后,便收拾着东西,起身离开了。一边向外走着,一边向虞氏最后叮咛道:“这些日子,给小官人吃的清淡一点,最好能让他静养几天。书先不用读了。”
听了唐大夫的话,虞氏让人向外送着唐大夫。因为刚才唐大夫说了让柳三变最好静养上一段时间,虞氏自己也走出了柳三变的房间。边走边向秋兰说道:“等一会抓回药了,你就先给熬上药吧!这段时间,七郎的饭,让厨房另给作罢!如果七郎需要什么,你尽管去取好了。”虞氏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
屋中静悄悄的。在屋中洁白的墙上,床的另一边挂着一张扇面形的字画。上面画的是王维的《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诗画相衬,将一番清幽淡恬的意境,弥漫到了屋中。
屋中在偏离床边的一个青铜金蟾香炉里,孤独的燃着一些香料。淡淡的香味将满屋那浓浓的药味冲淡了不少。
柳三变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那从香炉里飘绕上来的香烟,袅袅的在上午的阳光下,扩散开来。感觉越来越飘渺,淡然的消散开来。
现如今,柳三变喝了那抓来的药也有两天多了,身上已不觉得冷了。只是,还觉得有些酸软无力。
静躺在柔软的床上,感受着浑身的酸软,柳三变感觉自己此刻,就如同这烟一般的飘渺,梦幻不真实。
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任谁也会感到难以相信。自己怎么就会拥有柳永一生的记忆。以前,他也曾听说有人会突然想起自己前世的某一片段来。可是却从未曾听说有人能想起自己前世的全部生活经历来。
就说柳永这一世曾是自己的前世,而自己却又怎么能反着因果倒着轮回到了过去?
或许这就是机缘吧!有的人追求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而有的人却因为机缘,很容易的得到。这一次,自己也因为机缘,得到了众人这极为羡慕的机缘,非常容易的回到了过去。
可是,这样的事是自己期望的吗?
不管是否自己愿意,这已没有什么意义了。将这份徒增伤神的疑问抛于脑后,柳三变用孔子的话“既来之,则安之。”安慰着自己。可是……
感悟了柳永一生的印记,带着柳永一生的落寞,却又让他重新轮回到了这一世。
受过的伤终不愿再去承受,经历过的悲哀,也终究不愿再去经历。轮回重生的柳三变却也不愿再将上一世的悲苦再来重复。
如今,小小的柳三变,躺在那铺的绵软的床榻上暗自发誓,自己今生定然要用这两世的记忆,努力地做一个闲散词人,富贵王侯。而不是那一个白衣卿相,却落魄潦倒的柳永。这或许是老天欠自己的。柳三变狠狠的想着。
一个人一生的困顿,是有很多原因的。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原因。但是,在上一世柳永的一生里,柳永和晏殊二人都是少年天才相差并不多,但是一生的境遇却截然相反。对于年少天才的人物,他们的困顿多在少年和青年时期。如果,少年和青年时期,让他们处于压抑不得志的状况下。他们一生的锐气却也会在众人仰望之后那嘲意的目光中化为乌有,而最后沦落于困顿之中。这时,重生后的柳三变却也怅然的感叹道:“出名要趁早!”
这句话,便是自己这一世努力地方向。这一世能否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很大程度上边取决于自己这一生在青少年时期能否有一番作为来。
就在柳三变刚想到这儿,却见秋兰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那毛茸茸,长长的眼睫毛,娟雅的双眉,不深不浅的双唇微微的紧抿着,让她看起来极为的端秀怜爱。而月白色的长裙衬托的她就若清水之上的芙蓉,只是比芙蓉少了一份清减。而此刻,她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起来也极为的平稳舒缓,脚步移动之间,还若划动漂浮一般。看秋兰的走路,却让他想起了曹植的那“凌波微步”的词语来。或许,当时曹植也是见了这样的步伐才有了灵感,而想出这么一个词语的吧!
这两天一起的生活,柳三变和秋兰二人也互相习惯了。看着秋兰,柳三变愈觉得秋兰这样的名字和她的人不相符来。看着小姑娘这样的容颜,柳三变的心中却突然又有了一种给她改名的冲动来。
两世的记忆,不论在哪一世,他都对李商隐的诗,有着更多的共鸣。曾经在他作为中文学学生的时候,读到李商隐的那一句“未妨惆怅是清狂”的句子,便曾于校园的柳树下,立尽于斜阳之中。
想到李商隐,同时让他想到的还有那一句“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的诗句来。顿时有那么的两个字“思蕊”,柳三变却也觉得和此时的秋兰极为的相符。
看着秋兰走过来,柳三变侧身坐了起来。向秋兰笑着说道:“秋兰,不如我给你改个名字吧!秋兰这两个字,叫的人也多了,感觉也俗气了。你看思蕊这个名字怎样?”
听了柳三变的话,秋兰微微的笑着道:“随你好了。这药熬出来了,快喝了吧!”
这时,柳三变才将目光移到秋兰手中银制的托盘上,托盘上放着两个碗。其中的一碗,里边盛的东西,色如浓墨,却传出浓浓的苦味。另一碗却是琥珀色,有着淡淡的甘甜味。
看着那碗色如浓墨的药汁,柳三变不自觉的将眉头皱了起来,胃也不自觉的抽搐着。心中感到一种翻胃的感觉来。这个时代,还没有西药片,不论什么病,都的去喝这些苦怪味的药汁。
思蕊将东西端到柳三变的床前。看到思蕊将东西端了过来,柳三变抿着嘴先干咽了一下,将那种翻胃的感觉咽了下去。而后紧紧地盯着那碗药,酝酿着自己喝下去的勇气。
稍停了一下,柳三变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见到柳三变这样,秋兰的眼中流露出一股不忍的神情。柳三变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忙屏住呼吸,将那一碗药端起一口气喝了下去。
而在柳三变喝药的时候,秋兰就也在一旁看着。见柳三变将那碗药喝下去之后,忙将手里的那碗蜂蜜水递了过去,并接住了盛药的碗。
喝过了药之后的柳三变抬起头来,看着思蕊正望着自己,双眼的眸子里尽是关切的神情。见柳三变喝了那蜂蜜水后,忙又问道:“三公子,口中的苦味还有没有了,要不我再去盛一碗荔枝蜜水过来?”
听见思蕊的问话,柳三变忙道:“不用了。”
见柳三变的确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皱眉的样子后,思蕊才收拾起那两个碗,放在托盘上,又端了出去。
望着思蕊离去的背影,柳三变却也幽然一叹。如今,思蕊也才八岁的光景,便显得如此善解人意,而且窈窕娇艳。那她大了,定然会有倾国的娇颜。到时,却也不知将惹几人相思。
自古红颜多薄命,却也不知她的命运又将如何?能不能如同自己这般而在自己到重新来这个世界而改变呢?
在思蕊离去之后,柳三变又继续躺下了。既然决定了,那么他就要为自己的未来有一番计较了。躺在床上的他,便开始整理起了自己两世的记忆。这两世的记忆,就是今生自己寻求改变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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