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计的确过于冒险，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世事如此，它们有得选择，自然可以逃避失败，而我别无选择，只有死撑到底，这就是我跟旱魃之间的差别！不过我也看准了，旱魃同样心有顾忌，应该是旁边的两个小僵尸吧！否则也不会让朱厌来试探我的实力！人就是这样，在可以生的时候，绝不会轻易去死，在注定死的时候，也不会轻言放弃，世事无常，修为固然重要，眼光更要犀利，否则便如它们一样，它们是畏惧失败才放弃了成功，因为输不起才选择了退缩！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可惜计谋只堪用一时，实力才是根本，否则一定就会有失手的时候！”
周袂蕴眉关紧锁，疑惑道：“既然他们已经选择了离开，掌门为何还要逼他们定下百年之约？难道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吗？”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心理上已经处于劣势，而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条件，对于他们来说，再简单不过了，我这样做，无非是让他们觉得心安理得罢了！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那样放任他们离开，就等于在向他们示弱，就等于告诉旱魃我有顾忌，他们一定会起疑心，也一定会血战到底，到时候就真的要功亏一篑！只有以强者的姿态盛气凌人，才能让他们臣服，才能让他们深信不疑，处处留心皆学问，做人的学问其实很大，真要学好了，有时候比武力还要至关重要！工于心计，乃每一代掌门之所长，逸枫，你还要跟师弟们多学学呢！”玄清对张逸枫寄予厚望，语重心长。
“是，师尊！”张逸枫俯首拜谢师尊教诲。
玄清长袖一挥，示意张逸枫不必拘礼，接着对众人道：“经历刚才的事，我知道你们心中有很多疑问，不妨都说来听听！”
陈步惊摸了摸后脑勺，笑道：“弟子有一事不明，就是方才掌门方所说，莫非护道者真的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玄清右手一挥，也笑道：“呵呵，跟魔物不必一般见识！无论历史如何演变，也改变不了人的禀性，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会有人借仙律为幌子，巧取豪夺，冠冕堂皇的以权谋私！切记，说一套做一套，别人的话不要轻易放在心里，也可以不予理会，所谓人鬼通吃，摆在台上的自然是一览无余，可是暗地里呢？真正的暗箱操作，从来都是伤人不滴血，害人不用刃，就算他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见光炫耀，你也拿他没辙！想要对付他，护道者首先得掂量自己的实力，还要权衡利弊得失，不可能不考虑外界的压力和得来不易的修为吧？那是傻子才做的事，这个世道，谁没有一点交情，谁没有一点人脉，人间如此，修仙如此，乃至生灵万物都逃不过这铁定的金科玉律！”
“……呃！”陈步惊似懂非懂，只好点了点头。
玄清也不管陈步惊有没有听懂，接着道：“今日我连续用了两次禁术，修为倒退，已成必然，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不是想去影月山吗？走，现在就走，平日里我百务缠身，难得有此清闲，就顺便给你们讲一些天穹往事吧！你们可知道为何有紫苑禁地？”
众人对视了一眼，接着摇头道：“弟子等不知！”
玄清踏上紫青定魂剑，一边飞行一边低声道：“因为我的大师兄，玄凡师兄！此事说来话长，当年天穹也有四杰，分别是玄凡师兄，玄明、玄伏师弟和为师四人，四人中以玄凡师兄最为杰出，玄凡师兄乃千年不遇的旷世奇才，只恨天妒英才，才让天穹遭此一劫。你们的玄凡师叔英年早逝，否则也不会出现今天这种遭人奚落的局面，以为师的资质，实在不适合坐这个位置！近年来魔族猖獗，天穹每况愈下，七年前的那次试仙大会，玄明师弟带十名弟子去凌云阁，不想在途中遭遇魔族的围攻，十名弟子损伤殆尽！玄明师弟引咎自责，从此郁郁不振，意志消沉，这两年连人影都见不着，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实在让为师很是担心！”突然，玄清话音一转，悲叹道：“如今的天穹，就剩下我跟玄伏两个锐气尽失的老人，你们的玄伏师叔上次带着数余弟子去了影月山，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守着偌大一座极雷山，又怎能再让你们冒险，若是连你们也夭折了，那天穹就真的后继无人了！”
萧梦一直默默不语，此刻似乎也被勾起了欲望，不禁好奇道：“那玄凡师叔跟紫苑禁地又有什么关系？”
“玄凡师兄就葬身在紫苑禁地之中，当年师尊吩咐过，唯有炼成‘无极封天’者，方可一入紫苑禁地！我修炼了这么多年，却连‘万流归宗剑’都没有练成，又何况是那戮神封魔的无极封天，经历今日之事，我已韶华尽逝，算是无缘再窥仙境！”玄清满面忧伤，一脸黯然之色，似乎岁月的痕迹，一下子就在他身上显现出了沧桑。
甑嘉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她略带埋怨道：“世人都言老当益壮，何况掌门您并不老，怎么可以说这种丧气话呢？”
玄清轻叹了一口气，伤悲道：“有些事情你们不懂，这些话本来不应该告诉你们的，只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次仙魔之争无论谁胜谁负，形势必然都会发生改变，我天穹门的处境只怕更要雪上加霜，早早地告诉你们，也好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这就是做人的难处，也是没有依靠的下场！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像我们这些势弱的门派，总会受到强阁的压制，总会遇到小人的掣肘，总会有无穷无尽的无奈跟烦恼！”玄清掌门深深望了众人一眼，接着又摇头道：“好了，不能跟你们讲多了，多了你们也接受不了，自己慢慢去体验吧！”
张逸枫眼中一痛，他从未发现师尊像今天这般落魄过，在他心目中，师尊是一个威风八面，无所不能的强势人物，可是在这强势背后，又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屈辱和心伤？原来意气风发的师尊，独挡一面的师尊，都是装出来的，不过是为了让这些门下弟子有个安心罢了！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流下了两行热泪：“师尊，徒儿必会加倍努力，不负师尊厚望！”
“掌门，我们一定刻苦修炼，绝不辜负掌门的良苦用心！”周袂蕴几人齐声道。
玄清满面欣慰道：“有你们这句话，就算是死，我也可以瞑目了！前途漫漫，任重而道远，人活着总要自强不息，可也不要太难为自己！”
众人齐声悲道：“是，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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