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历史军事>往生歌> 第六章 帝都风雨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六章 帝都风雨(1 / 1)

() 如今八角胡同的私宅里,一切都显得太过安静了。

院里柳树的枝叶已经嫩绿,在chūn风中摇曳生姿,加上花园里的野菊甚多,就算无刻意打理,也是生机勃勃景sè怡人。黛寒依旧是一身鹅黄的长衫,提了一个朱红sè的食盒,他稳步穿过院子,来到一座足有十丈高的假山背后。

“大公子,主公下令除他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内。”隐身于假山yīn影内的影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冷声阻止道。

黛寒脚步不停,手中递出去一块木牌,“就是父亲让我来劝他的,这是手令。”

影卫一愣,接过木牌扫了眼,确认的确是主公的手令,也不便多说什么就退下了。

走过一段昏暗的密道,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典雅木质的阁院,只是这阁院虽好,却是机关重重,是个幽禁之地。

打开木门,穿过书卷成墙的走廊,里屋的画桌边上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而那足足三尺的画面之中,只有一支踏雪寒梅,开得凄烈壮观。

“哎…”应该是听到了黛寒走进来的脚步声,画画的男子抬起头来,英俊的面容上却横着一道狭长的刀疤,刀伤很新,以至于那刀疤的边缘还很鲜红狰狞。

“你倒是有兴致。”黛寒放下食盒,低头仔细打量起那支梅花,“心xìng决定画意,这话还有几分道理。”

男子轻笑,让出桌前的位置,“那你说说我现在心xìng如何?”

“梅枝刚硬,花蕊鲜红,可惜…这支梅花开得太艳了。”黛寒默默地把画卷起来,若是这幅画落在那个人的眼里,只怕会给这幅画的主人再次招来杀身之祸。

而散发男子则不以为然地甩甩手,“开得艳丽有什么不好?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如果只是平淡如水,还有什么意思?”

黛寒咳嗽了两声,这屋里yīn冷,本不利于他这重伤初愈的人,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吃饭吧,这几天你米水不进,要不是姚潜的灵芝顶着,你早饿死了。”说着他打开那个食盒,里面是一大碗莲子肉羹和两个晶莹剔透的雪梨。

男子一愣,他以为送饭只不过是黛寒进来的幌子,却没想到他真的是来送饭的。莲子肉羹是他最喜欢的菜,而雪梨…

“吭哧”一口,他就咬下了大半个,雪梨汁多罄甜,让他心情都不由得好了些。

不消半盏茶功夫,他就已经把两个雪梨都吃进肚中,然后才端起肉羹,一勺一勺的做起样子。

黛寒看他这幅模样,倒也有点意外,平rì虽然留心了他这个弟弟爱吃些什么,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景下用到这些。他细心的把剩下的‘残骸’收拾干净,才坐下来说自己想说的话。

“你太心急了,以你的个xìng本不该在那天动手。”他语气里没有半分气恼,也没有责怪,这好像只是一句判定一个结论。

而对面的男子,也就是本应该已经死了的李月寒,听到这话却没什么反应,他在等待这句话的下文。

“侍月还活着,但是武功废了。”黛寒明白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一直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心里却在等着这个答案。

侍月七岁开始习武,十三岁时已经是王府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她的轻功在整个武林都算的上乘,如今她的武功已废,相当于前半生的心血化为乌有。月寒原本笑得狰狞的脸上不知不觉僵硬了,这个结局到底好是不好?谁也无法做出判断。

他放下手里的碗筷,语气淡漠的就像是个外人,“她现在在哪里?”

“莲花庵,父亲说她是个忠仆,既然主子的罪过都可饶恕,如此忠烈的奴才必然罪不至死。”黛寒想了想先前去探望侍月时候的情景,心里难免叹息。“可是侍月根本没有求生的意念,姚潜的药吃进去就被吐出来,情形堪忧。”

月寒不置可否的摆摆手,“她如此骄傲,恐怕是故意寻死吧。”

黛寒冷冷的看着他,眼神里有说不出的鄙夷或是怜悯,“她只是以为你死了。”

短短的几个字像是一记闷雷炸在月寒心口,十几年了,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如花似玉,她是个女人,她以为自己死了,所以也想跟着死去。侍月的心思到底有多深?其实可能已经深到她自己都忘记了,除了那碗酒酿元宵,她从未敢有任何的逾越之举。

“父亲派烽火堂的人整整两rì的审问,她一个字都没有说,我带她出来的时候,她的筋骨已经全断了,别说是武功,她已经连个女人都算不上,那张脸,身上的肌肤,已经没有完整的地方。”黛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分外清楚,他想把这些深深地刻在月寒的心里,“你以为你这脸上的刀疤算是多大的牺牲?你以为自己有多可怜?你在此不吃不喝只为了心中的傲骨,却没想到若是你死了,那个女人的世界就从此灰飞烟灭了。”

“住口!”月寒噌的一下拍案而起,“你懂什么?你以为我只是想超越那老头子?你以为我只恨他?!你错了!我恨他!我更恨你!”他指着黛寒的鼻子骂道,“都是因为你们母子的出现,我母亲才会rì夜哭泣睡不安枕,才会发了疯做出那件事,要不然她怎么会被那个男人亲手毒死?!!那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我永远都忘不了她死之前的眼神!而我呢?从那之后我在那个人眼里就是一条狗!我做什么他都看不见,我存在的意义只是他不想再背上一个谋杀亲子的骂名!”

他赤红着双眼加上脸上的刀疤,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炼狱出来的恶鬼,“我早就恨不得你死!他这辈子最爱的儿子就是你,他越看得上你,我就越恨你!凭什么都是他的女人,他要如此薄待我的母亲?凭什么都是他的儿子,他却要只看中你?!”

黛寒从一开始就默默的坐在那听着,这些话从未曾从月寒的口中说出过,但是他心里却明白。

他从来都明白,这个弟弟有多恨他,就像当初自己多恨这个弟弟一样。

“我知道你恨他,更恨我。”他徐徐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神只专注在杯子里漂转的茶叶,“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你既然活下来了,就活着。如果你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我给你理由,善待侍月,我给你将来搬倒那个人的机会。”

月寒疑惑地看着对面这脸,素静文雅的五官,淡漠的神情,除了脸sè有点苍白,面前的这个人似乎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可是他此刻的行为却完全让自己摸不着头脑,这甚至是疯狂的,愿意帮助一个恨自己入骨一心一意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甚至还要帮助这个人去对抗自己的父亲。

“我从小就搞不懂你,我娘杀了你娘,甚至差一点杀了你,我三翻四次的想暗中除掉你,你为什么不恨我?不想杀了我?”他再也懒得绕弯子,如果这个疑惑再困扰着他,他害怕自己根本恨不起来这个人。

黛寒一愣,他没想过月寒会直接问出来,一时语塞,他只能开口道,“这个你没必要知道。”

说完他把食盒收好,转身往外走去,“三天后你就能出去,好好吃饭才有力气报仇。”

“等等!”月寒出口把他叫住,抛过去一把小木梳。

木梳入手,黛寒一眼就看见了上面的月牙花纹,“这是你从小带着的东西。”

“把这个交给她,她就应该明白了。”

出了假山暗洞,门口的侍卫已经再一次隐蔽得悄无踪影,暖阳正好,黛寒看着这chūn意盎然的景sè,眯了眯眼睛。

其实怎能不恨呢?十几年的恨意,让他练就了这身恐怖的武功,成了dì dū里不为外人知晓却在朝廷暗涌中杀人无数的锦衣罗刹。他的双手曾经沾满血腥,可是鲜血并没有减少他心中的痛苦,反而带来了他旧病的复发。当生命随时都可能走到尽头的时候,他遇到了那道火,那个像火一样的女孩。

是她让自己明白,快乐并不是用毁灭来获得,幸福也并不是非要争取什么。简简单单的相守,就是最美好的rì子。

见历过最幸福的时刻,他现在能很坦然的面对失去,失去生命都已经无所谓了,更何况是放下仇恨。

傻丫头,你现在过得可还好么?

我知道你会让自己过得很好,所以我也很好,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让自己感到快乐和充实,原来当你做一件事却不是为了自己的时候,你也可以感到快乐,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

返回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