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汉子进城之后,见男孩昏睡过去,便将其背在背上,在城里找了一家客栈,将小男孩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然后便独自一人在房内焦躁地走来走去,期间几次走到房门前,想要推门出去,却都放弃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中年汉子许是终于终于熬不住了,停止了踱步,走到桌前坐下,看了看床上的男孩一眼,便趴在桌上睡去。
幻景到了这里,就化作了一团白雾,数息之后,重又显出景象来,仍旧是那个房间,中年汉子则已经醒来,正坐在床头,有些焦虑地看着仍旧沉睡着的小男孩。过了片刻,小男孩醒了过来,起身看了看四周,起初显得有些迷茫,但是很快就清醒过来,立刻又大哭着从床上挣扎起身,鞋子都没有穿,便要往外跑,中年汉子见状,连忙将其拦住。
接着门外便想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门外问道:
“怎么回事?”
中年汉子听出这是这间客栈的掌柜的声音,之前这掌柜的看自己背着一个睡着不醒的孩子来住宿,眼神中就透着一丝警惕和怀疑,中年汉子走南闯北做生意,为人十分精明,自然看得出这掌柜的应该是怀疑他是拍花子一类的下三滥之流。而眼下这种情况,这男孩一味哭闹,若教那掌柜的进来之后看到,自然就更加起疑,万一盘问起来,自己与这小男孩彼此间几乎一无所知,如何说得清楚?还不当下就得被当成人贩子拿下扭送到当地衙门去,甚而可能会被牵扯到城外客栈那桩血案里去。
因此中年汉子不敢让那掌柜的进来,捂着小男孩的嘴,隔着房门朝屋外喊道:
“没事,没事,孩子刚睡醒,在闹人。”
门外的客栈掌柜沉默了片刻,暗有所指的说道:
“客栈里住的人多,别再闹出什么动静了,省的搅扰了旁人。”
中年汉子闻言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掌柜的虽然起了疑心,却不打算多管闲事,只警告自己不要在其店里生事,于是连忙回道:
“晓得了,一定一定!”
听到门外脚步声渐渐远离,中年汉子却仍旧一手死死搂着小男孩,一手捂着他的嘴,不敢轻易松开,而那小男孩也不停的奋力挣扎,企图挣开。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中年男子无奈,只得试着劝说道:
“娃儿,大叔松开手,但是你也不许再哭闹,好好听大叔跟你说几句话,行不行?”
小男孩不知是不肯,还是根本就没听进去这番话,仍旧不停挣扎,中年汉子又说道:
“你连你自己现在在哪都不知道,出去能做什么?你哥已经没了,就算你跑了回去,你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又能做什么?”
就这样劝了片刻,小男孩不知是筋疲力尽了,还是终于听进去了一点,渐渐不怎么挣扎了,中年汉子见状,松开了手,然后小男孩便坐在地上小声哭了起来。中年汉子见他不再往屋外跑,放下心来,看着小男孩,哀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坐在一旁,也不再说话。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小男孩哭声渐息,这时中年汉子才起身走上前去,蹲下来用宽厚的大手抹去男孩脸上的泪水,将他抱起来,放到床上,又低声叹了一口气,小声问道:
“哭够了就不许再哭了,泪水都流到嘴里去了,小孩子泪水吃多了,长大以后过的就都是苦日子了。”
顿了顿之后,中年汉子又说道:
“大叔只知道你叫小祁,还不知道你的全名呢。”
小男孩用哭得哽咽暗哑的声音回道:
“我叫周祁。”
“哦!大叔姓全,叫全福来,可这一辈子啊,也没见来什么福。对了,昨晚我听你说,你家在城里还有个大院子,那院子里,还有你的亲人吗?”
小男孩闻言露出迷茫之色,摇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我哥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些,我长这么大,一次都没回过城里呢。”
中年汉子闻言面露为难之色,沉吟片刻之后,又问道:
“那你知道那院子在城里哪地方吗?”
“这个阿福跟我说过,说是在城西,再具体就不知道了。”
这是小男孩第二次提到阿福,中年汉子不由好奇地问道:
“阿福是谁?”
“阿福是租我们家的田的一个佃户家的孩子,经常去城里帮他舅舅干活。”
中年汉子“哦”了一声,有些失望,又想了片刻,对小男孩说道:
“这样,小祁,你在这里等我,哪也不要去,我去城西找到你们家,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好不好?”
小男孩犹豫了下,点点头,又说道:
“大叔,你能帮我报官吗,让县老爷抓住那几个坏人,砍她们的头,给我哥报仇。”
中年汉子见小男孩点头,本来已经转身要走,闻言又回过头来,郑重地对小男孩说道:
“小祁,你记住,以后可别说这样的话。这事官府管不了的,那女人不是普通人,可能是传说中的仙师,听说连皇帝见了仙师,都要磕头敬礼的,官府哪敢去管她们,官府也没那个能耐去管她们。你要好好活着,才能让你哥走的安心,知道吗?”
“仙师?”小男孩闻言面露疑惑之色。
中年汉子点点头,回道:
“嗯,就是会法术的人,传说他们神通广大,可以飞天遁地,长生不死,还可千里之外以飞剑取人首级,几乎无所不能,世俗规矩律令,都管不着他们,万万不是我们凡夫俗子可以得罪的。”
中年汉子其实也不大懂这些,但是他常年四处经商,见多识广,曾于很远的北方一座城市,亲眼见过两个人于闹市中打斗,雷光大作,火势冲天,直如天变,声势极其骇人,吓得周围许多普通人跪地磕头不止,至此以后,便对传闻之中仙师的存在深信不疑,昨晚他见那几个女子在如此酷寒的天气中一身单衣,却不觉寒冷,便觉得不似常人,再见到周祁哥哥诡异的死状,便越发肯定那几个女子必是传闻中的仙师无疑,世人将仙师传的邪乎,仿佛无所不能一般,因此中年汉子便深恐小男孩这番报仇杀头的话,会被那不知身在何处的仙师以仙法得知,千里之外驱使飞剑将他们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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