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服输并不是说不服教众。那是一种对生活、对命运、对不公,胆敢抗争、绝不低头的jīng神。
少爷曾经说过,国人,缺少的就是这种jīng神。
田鼠儿自叹无法感受到少爷所指,也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对不对。却是有些感慨,掏出了烟,抽出一支递向了杨森。问道:“兄弟,怎么样?rì子不好过吧!”
杨森接住了烟,却没有火柴。在大家羡慕的眼神下,把烟放进了口袋。道了声谢,沉默的点了点头。
拍了拍他的肩膀,田鼠儿真诚地说道:“兄弟,好好考虑考虑吧!好rì子都是拼出来的,我家少爷说过,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啊!”
“谢谢!”杨森道了一声谢,心里也有些乱。在大家的注视下,缓缓向着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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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杨寡妇在自家院子的土坯矮墙处,向外张望着。眼睛里,也慢慢聚拢起绝望之sè。隐隐约约的,她听到了田鼠儿的话。
要涨租子了!人还咋活?
家里就要断炊了!
屋子里一切都显得乱糟糟的,家里的三个小的饿的慌,围着小桌干咽口水,都在盼着开饭呢!
实在是看不下去,心里发软,杨寡妇折身回去拿了个窝头,掰成了四块。留下了一份,把剩下的给了三个孩子每人分了一块。并且还叮嘱了一句:“这是一半儿,先吃着,等你们哥哥回来了再吃另一半儿。”
窝头与别家的不一样,并不是那种吃起来“香甜”的高粱或者玉米面做成的,里面还掺和着野菜。煮的滚瓜烂熟的野生马耳菜,掺和着玉米面,吃起来又苦又涩还带有有一股子臭味,让人难以下咽。
据说,野马耳是地主家用来喂猪的。可在这里,掺和上玉米面,能够顶饥。
没有和弟弟妹妹一样狼吞虎咽,拿着一小块窝头,二小子杨林只是咬了一口便停住了。只因为母亲说的那句话。
二小子比弟弟妹妹大了点,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杨林跟弟弟妹妹一样,小脸上泥土汗水沾到了一起,脏兮兮的。心里早就有了委屈,听母亲这么一说,一下子没忍住,嚷了一句:“娘你偏心,凭啥哥他吃俩,俺们才吃半个。”
不过,到底是小孩子。不仅心里藏不住事,想法也是简单的厉害。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哟!娘咋的偏心了?你大哥在外头拼死拼活的多吃点儿咋了。不吃饱咋的干活,不干活咋的养你都。娘已经够闹心了,偏偏你们还在这里添乱,这rì子可真是不能活了……”
穷苦的rì子挨挨还能过得去,可家里马上就要断粮的rì子可就不能活了。
杨寡妇也是没了法子,家里的男人早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拉扯着几个孩子。大儿子从小就懂事了,也渐渐能够帮上她的忙。rì子虽然还是过得很苦,可总算是有了希望。只是,天不从人愿,自己前年干活伤了腰不能干重活。这一家子重担,又压到了大儿子的身上。眼看着家里就要断粮了,家里的几个小的饿的头昏眼花,整天直叫唤。她也心疼,也苦哇!
只是,今天炸一听说又要涨租子,感觉rì子没法过,脑子里乱了套。又听孩子这么一说,心里委屈茫然的她一个没忍住。眼泪是吧哒哒地往下掉,哭诉起来。
二小子杨林也就是发发小孩子脾气,并不是真不懂事。可没想到,困苦的rì子,逼迫的只剩下怨气的杨寡妇一下子爆发了,把连rì来的忧愁都给哭了出来。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杨林一下子没了注意。而三小子杨木、四闺女杨树见到母亲哭泣,也不明所以地跟着哇哇大哭。
“娘!我错了娘!小林子往后不惹您生气了,您别哭了好不好!”
杨林被弄了个不知所措,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在四五岁父亲去世时,母亲都没哭的这么伤心、这么彻底过。而之后越见困苦的七八年岁月里,哪怕是遇见再大的困难,也都没见过母亲掉眼泪,都坚强的挺了过来,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杨寡妇不说话,只顾着在那里哭泣。
记忆,慢慢地在脑海里回放……
杨林也跟着哭了。
他记起来了,从最开始的模糊,到现在的越见清晰。
那时,他八岁。半夜醒来的他,模模糊糊地看见母亲在抹眼泪,嘴里,似乎还在和死去的父亲诉说着苦楚。当时的他以为是在做梦,原来,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想起这么些年来母亲所遭受的苦楚,想起母亲这么些年所忍受的委屈,想起那个为了替自己受到欺负的孩子出气,抄起菜刀与人拼命而落下泼妇的骂名时,杨林哭了,伤心的哭了。
原来,母亲并不是记忆里的铁人。
原来,母亲也是会哭的女人。
记忆渐渐地回放了一遍,杨林恨自己不懂事,也不去劝母亲了,一家人哭成了一团。
此时,老天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处的悲哀,外头下起了绵绵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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