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良久不见孟承志接着念,于冬雪忍不住催促着问。
“没有了,上面只写了这么多...”孟承志摊开手中的纸张无奈地说。
“是的,只有那么多,那是你的某位祖先写的,说的是他与我们天狐一族的初次相遇,也是那次相遇之后才有了你们――御守一族。”阿离看着孟承志说。
“在那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事?”于冬雪追问道。
“唉...”阿离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下,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天下狐类能修为精怪的不在少数,但能够称为‘天狐’的却寥寥无几,虽然我们也算是狐族的一支,但是却因为自身的特殊性而被其他同族嫉恨疏远,老天赐给了我们这样的天赋,却没有赐给我们能够保护自己的锋牙利爪,要独行于世上,艰难凶险不计其数,是故天狐者多早夭,即便是苟活下来的,也因天性纯不懂得隐藏自己,幼时极易被法术高强之人识破捕获而被施术束缚于庙堂或宗祠内,用以求神问卜和福荫子孙,因受术所制身不由己,只能无限制地满足人的需求和愿望,最终会因灵力耗尽而亡。因此,天狐一族能活到成年的屈指可数,且散落各地鲜有往来,是故人丁越发凋零...”
“那到底是怎样的能力才会招致这么多的不幸啊...”于冬雪慨叹着说。
“通天之术...”阿离看着她说,“能知千里之事,且能预言诸事于未果;有治愈之力,却只能医人而不能自医。徒有通天之术却连自保都不能,还真是讽刺...”
“那位树上的少女就是被施术囚禁在那里的吗?”孟承志问。
“是的,虽说是被供奉为神明,实际上却也只不过是人们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而被利用的工具而已...虽然行走于世上危机重重,但对于妖怪们来说,自由有时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所以被束缚在那神庙里的她也比其他人更加渴望自由,但是却无法挣脱,只能选择无尽的等待...”阿离说。
“在那漫长的等待当中耗费着自己的灵力,在百无聊赖中等待着自己油尽灯枯的那一天,直到那一天,遇到那个能看到她的特别的少年,会带好吃的点心和别致的玩物给她,他们会藏在树上聊天,偶尔也会做些吓唬人的恶作剧,如此一来,等待的日子也变得不那么无聊了。”阿离娓娓地说着,“直到有一天,那少年被身为族长的父亲叫到房里问话,问关于他经常跑去庙堂的事,单纯的少年告诉了父亲所有的一切,父亲十分愤怒,说少年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因为亵渎了对神明的尊敬,所以神明降罪给整个家族,不断发生各种不幸,勒令他不准再接近庙堂,但不服气的少年终究还是找机会溜了进去,他问那树上的少女为什么要降罪给他的家人,几天没有见面的少女看起来十分忧郁,她说她只能预言未来,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只是提前把它说出来而已,却不能改变它,人们总是只希望发生有利于自己的事情,却不愿意接受那些同样要发生的坏事情。”
“她说她还预知到了另一件事情,一件她等了许多年的事情,本来预知到这件事情她应该要高兴的,因为或许在那之后她可能就有机会重新获得自由,但不知怎地却高兴不起来。少年问她预知到了什么,少女哀伤地跟他说――她预知到了少年家族的灭亡,少年大吃一惊,问她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少女却说她无能为力,少年慌忙回家告诉父亲这骇人的预言,但父亲却在得知他又去了庙堂之后怒不可遏,他说他们的神明已经变成了降祸的妖魔并且迷惑了自己的儿子,必须要用家传的古老法术杀死已经变质的神明以免为祸家族,少年的哀求被父亲严词拒绝,他召集了所有的族人押着少年去了山神庙里,要少年指出那妖魔所在之处,少年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哀求父亲放过那可怜的少女,其他的族人见状更加深信少年被妖魔迷惑,催促着他父亲赶快进行那古老的除妖仪式...”阿离又停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发生了山崩,从崩裂的山体里喷出炼狱之火,山下的村庄全部垮塌落入开裂丈余的地缝之中,大小不一的石块从山顶滚落,所有的人无一幸免,如那天狐少女所言,少年的家族在一瞬间灭亡了。”阿离面色凝重地说。
华安等人听得心惊胆战,仿佛身临其境,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少女呢?还有那个少年呢?他们后来怎么样了?”还是于冬雪先问了出来。
“虽然山神庙和村落都被夷为了平地,但是束缚少女的法术却没有被解开,她依然被束缚在那块土地上,她站在那片废墟上日夜哭泣,连飞禽走兽都为之动容...直到那一天,有一位旅人路过那里,他看到了仍在哭泣的她,便问她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少女抽泣着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旅人听后唏嘘不已,说他可以解除束缚少女的法术,但法术解除之后少女依然哭泣着不愿离去,旅人问她为什么,她说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心仍被束缚在此,无法离去...旅人犹豫了很久后问她,是不是想要死去的少年复活,少女点头,旅人说,本来已经逝去的生命是无法挽回的,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要拿等量甚至超量的代价来交换...”阿离说。
“旅人问少女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是不是愿意为那个人付出那样大的代价,少女再次坚定地点了点头,她提出了唯一的一个要求――希望旅人抹去少年过往的回忆,她希望少年重新获得生命后能够忘记自己,也忘记失去家族的不幸,能够平静地活下去,旅人叹息之后答应了她的要求...最后旅人按照约定用少女的生命和灵力换得了少年的第二次生命,但是因为心存不忍,并未完全抹去二人共同的回忆,只是保留了他们最初相见时的情景,它是如此美好,以至于少年以为那是个并不存在的美梦。后面的一段时间旅人照顾并教导着少年适应他的新生命,最终旅人不得不离去,临走的时候给了少年一个黑色的匣子、一串手珠和一本册子,告诉他匣中存着一样他哪怕舍弃生命也要去保护的东西,但他却不能打开那匣子,直到他遇到下一个天狐的族人,由她才能开启。分别的时候,少年提出了自己最后的问题,自己是谁,他又是谁...”
室内所有的人都望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阿离却看向了华安。
“你不要忘记自己梦中的那个情景,从此以后你就姓‘孟’吧,守护好你最重要的东西,至于我...你知道我姓华就可以了――旅人这样说道。”阿离说,“而我,就是若干年之后他的后人遇到的‘下一个天狐的族人’,那匣中存着的,是那天狐少女的狐衣和她的回忆。”
华安看起来也很吃惊,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事。
“有一个神秘的姓华的人,身为区区一个人类却能做到各种连很强的妖怪都无法做到的事情,除了因为他自身有很高的法术修为之外,另外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是他身上带着的那个宝物――这些都是我后来在妖怪们当中听到的传闻,妖怪们盛传那件宝物不但能使持有者变得无比强大,并且能够实现持有者所有的愿望...大概这也是为什么华家后来产生了巨变的原因,那样的东西...为了得到它而愿意铤而走险的妖怪实在太多,以至于后来根本无法追查究竟是谁制造了那样悲惨的事件,又或者说那根本就是所有贪婪的妖怪共同勾结在一起完成的,不然以华氏家族的异能根本不可能落得那样惨烈的下场...”阿离接着说。
“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什么东西引发了那么多妖怪的贪欲?”孟承志问。
“华家受到了大量不明来历妖怪的突然袭击,华宅被围攻了三天三夜,人与妖怪战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双方都死伤无数之后,华家最终因孤立无援而惨遭灭门,所有的一切都被付之一炬,华家守护着的那件东西也不知去向,界门被打开,从此大荒与人间连通,鱼龙混杂的妖怪们涌入了人世...”华安说。
“界门?大荒?”于冬雪不解地问。
“天下生灵种类、强弱各有不同,最初为了使得大家都各得其所,能有安身立命之地,所以将人间和妖怪们所在的大荒以一道界门分开,我们华家就是守护着界门钥匙的掌匙人,凡人间有草木动物修为精怪便由华家监控,若有为祸人间的便捉了放到大荒去,同样,若大荒中有无法生存在那里的弱小妖怪也会被安置在相对安全的人间,数百年间由华家维持着两边的平衡与秩序...直到变故发生的那一天...”华安说,“妖怪们猜测的不错,华家所守护的界门钥匙才是他们能做到这一切的真正原因,因为它华家才可以号令妖怪,做到那些常人不可能能做到的事。”
“不是说华家...惨遭灭门吗,那么华老板你...”于冬雪又迟疑地问。
“种善因得善果,或许是天意吧...”阿离说,“事后妖怪们害怕遭受华家的报复,宁枉杀不错过地追杀了几乎当时所有华姓的人,但并不是所有的华家人都姓华的...”
“我不明白...”于冬雪迷惑地说。
阿离迟疑地看着华安,欲言又止。
“因为我家的祖先是很早之前就被秘密驱逐出华家的一支,被赶走的时候被勒令不准再使用这个‘华’姓。”华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但也正因为此而保住了性命。”
华安搔了搔头,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满头的乱发上面,使得发色看起来很温暖。
“不说这个啦,还是说说小雪的问题吧,跟这个匣子也有关系吗?”华安说。
“唉,现在回头想想,冥冥中这一切似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还真是不好说...”阿离叹了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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