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确定他是一个?”无颜色问道:“他难道不可能是两个人、三个人或更多的人么?”
小伤微笑道:“这一行有足迹的道路实在太窄,而且蜿蜒伸展,若是两个以上的人,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们既不必掩饰自己的行迹。那么他们的行迹又怎会完全一样?这是绝不可能的。”
无颜却道:“如果其佘的人根本没到过这里,或者根本不能到这里……”这的确有可能。
小伤猛然想到戚儿和那个卧病在床的中年妇人,如果这里有一个或数个比那中年妇人病情更重或根本无法行走的残疾人,这里当然还只会留下一个人的足迹。他失笑道:“看来凡事都有例外的,世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事。”
他环在顾四周道:“无论如何,咱们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一举一动都有得分外小心才是。”
方才攻击他的一大群毒蛇虽已被他砍杀掉一大半,但还有一些仍在四面墙壁、地上或物什间蠢蠢欲动,不肯离去,而那些毒蝎、蜈蚣、蜘蛛以及其佘更多大小小奇形怪状的不知名的毒虫更在蛇尸死虫间来回爬行,有的竟在吮吸它们身上流出的血,惨碧色的血。
小伤苦笑道:“这些毒物想必都是此间主人的心爱之手,否则有人迹的地方,它们怎会这么嚣张?”他叹道:“现在却将此间主人的心爱之物给毁了,接下来的麻烦只怕不小?”
但他们却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他们在这院落套院落,房间接房间方圆几百米的建军筑群里转了圈,非但没遇到任何麻烦,还碰上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一个天在的好人。他们实在没想到自己竟这么走运。
他们刚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正在被一条毒蛇追赶。小伤他们若是来迟一步,他一定已被毒蛇咬死了。
他年纪已不算小了,事实上,他年纪大得几乎已可做小伤的父亲,可是他怕得却像是个孩子,哭得更像个婴儿。
小伤将毒蛇赶跑以后,他就开始在哭,不是站着哭,也不是跟蹲着、坐着哭,面而是伏倒在泥尘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号啕大哭,正像一个撒浑的孩子。
可是他却不是因为撒浑才哭,他哭是因为恐惧。因为他的两个裤裆早已湿透,小伤远远就已经嗅到一股骚臭味。
每个人都皱起了眉,每个都在苦笑,每个人心里都是疑云重重。
小伤忍不住问道:“你是这里的主人么?”
他知道自己这句话问得很愚蠢,因为一个怕蛇的人又怎会终日与蛇为伍?可是他的用意也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问出这个奇怪中年人的来历而已。
这个奇怪的中年人一身泥巴色的长衫在泥土里滚,看上去更简直就是一块泥巴,他的一张脸却铁青得像锅灰。
这张如锅灰的脸上却露出了少女般的怯慌,就你一个少女忽然发觉自己竟亦**裸的站在大庭广众之下的那种不胜娇羞,他很快的用双手将自己的整个脸部都捂住了。
看来他怕蛇还远逊于怕羞。
他意似不愿见到任何一个人。一个怕蛇怕羞的人当然更怕死。暮然问见到小伤他们,他不怕自己遇见的是比蛇蝎更毒的坏人,所以他一捂住了脸,就立刻开始回答小伤的问话。他哆嗦道:“不是。”
小伤看到他这样子实在有些不忍,却又不能不问道:“你可知道此间主人在哪里?”
中年人道:“不知道。”
小伤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中年人道:“不知道。”
小伤道:“你来了多久了?”
中年人道:“不知道。”
无颜忍不住道:“你除了不知道还知道什么?”
中年人道:“不知道。”
无颜鼻子已在哼气。她当然没好气。幸好此时中年人已补充道:“我不知道自己已来了多少天,但我却知道我已有三天三夜未睡觉了。”这是什么话?
小伤不动声色,仍道:“那么在三天三夜前呢?”
中年人道:“不知道。”
小伤只有苦笑。这时中年人却又道:“但我知道三月三十那天夜里我睡得很早。”今日是四月初六。
小伤已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试探道:“你是说你在三月三十夜里一觉睡醒后,就已经在这里了?”
中年人“嗯”了一声。如此看来,他在三月三十夜里到四月初三里他根本就人事不省。而在他发觉自己竟完全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后,也许正是因为恐惧,他才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小伤叹了口气,又道:“你知道你家在哪里么?”这句话问得同样愚蠢,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谁知中年人却道:“不知道。”
小伤这下了不是好笑,而是好吃惊了。他失笑道:“你怎会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中年人道:“不知道。”
小伤已准备闭嘴,他已开始怀疑这人脑子有毛病了,谁知这时中年人又补充道:“你这样问我都把我问糊涂了,我怎么知道?”
小伤发觉自己对这中年人还不够尊敬,便道:“不知前辈家在何方,可否见告?”
中年人更正道:“只有后背前胸,哪有前背,你这都不懂?”
小伤道:“不知您可否见告?”
中年人道:“不能。”
小伤闭上了嘴,他已不愿再废话。中年人却又道:“因为我不知道。”
小伤终于还是忍不住想问道:“不知道?”
中年人道:“我从小到大从来未出过家门,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又怎知这是哪里?我家在哪里?”
小伤不觉一愣。一个人活到四五十岁居然还未出过家门半步,有谁会相信?
中年人道:“我爸爸妈妈很疼爱我,小时候怕我伤风感冒,跌倒拌倒,长大又怕我在外面被人欺负,怕我受骗上当……”
说到这里,他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哭诉道:“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们,你们在哪里,我好想你们。”
三人不觉又一下子愣住了。
这中年人又哀求道:“小兄弟,求求你,能不能将我带回我爸妈身边去?我好想好想他们,我肚子已饿得快不行了。”
一个在世上活了四五十年的人,居然还像奶孩子一样离不开自己的父母,这也许并不是这“孩子”的错,而是他的父母亲戚太过溺爱他的结果。
试问一个娇生惯养,衣食无忧的孩子,从不需要支独立去谋生,他又怎么能独立,怎么能谋生?可是父母总有年迈老死的时候,而孩子也总有长大需要独立的一天,到那时候,这些孩子是否也像这中年人一样根本才法独立呢?
小伤道:“你已有多久未吃过饭了?”
中年人道:“我从被掳到这里来到现在,根本就粒米未沾。”
这已在小伤的意料之中。他叹道:“你为什么不到处找找食物?”
他这话虽在问,其语气却充满责备,他的意思是说:“你如果去找,多少总可找到些可以充饥的食物的,你父母难道连这些最起码的常识都没有教过你么?”
中年人怯声道:“我不敢去找。”
小伤皱眉道:“为什么?”
中年人道:“因为我妈自小告诉我一定要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我不做坏孩子。”他指着旁边桌上的一个包袱道:“你看,我爸妈叫我一定要将这包袱交给到这里来的人手里。”
小伤他们才留意到旁边桌上确有一个黄布包裹。
小伤皱眉道:“你怎知是你父母叫你这样做的?他们忍心将你送到这里来么?”
“不知道。”中年人道:“可是我三天前刚醒来就发现了这个包袱和一封信,那封信上叫我要这样做,所以我就这样做了,因为我知道那我爸爸的字迹。”因为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小伤心是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这时中年人又哭了,道:“他们为什么要将我送到这里来?难道他们不要我了么?”
小伤叹了口气。写这封信的纵然是他的父亲,也绝非出于他父亲的本意,他你亲当然被人胁迫的,可这神秘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本已不忍再问,可是他们就是到这里来的人,这包袱就是送给他们的他又不得不问,他问道:“你可知道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吗?”
中年人道:“不知道,我妈叫我不能擅自用别人的东西。”这倒是好习惯。
那包袱里有些什么呢?是不是一个陷阱?里面是否装有机关暗器一触即发?设置这一切的人又是谁呢?对他们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他又怎么料定小伤他们会到这里来?莫非这神秘人物要这可怜的中年人等的本不是他们,他们只是造逢其全而已?
小伤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他是否告诉过你到这里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父亲叫老胡子,我叫老小子,他说到这里来的人一定是铁心挚,欧阳悠悠和风月铃。”中年人已被小伤像审犯人一般讯问了很久,这时已被问得连说话都结巴起来,吃吃道:“他叫我一定要交给他们,你……你们是否就是我父亲说的人?”
“是。”小伤只有点头。
这神秘人无疑已认定他和无颜就是铁心挚和欧阳悠悠了。他和他们究竟有什么瓜葛呢?莫非又是倍老朽所为?还是几个时辰前才遭遇的神主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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