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舟陪着他笑,“跟别墅还差点,将来我爸妈回来还得重新装修,也就简单装修了一下能住人。”
陈清瑞还是看着房子,“你家客厅也有阳台,哎,你还别说,这个设计挺不错的……”
江行舟看着陈清瑞,陈清瑞摸了摸脸,“你看着我干嘛。”
江行舟盯着他说道:“到底是什么事?你从来没有这个样子。”
陈清瑞不说话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有烟吗?”
江行舟看了看他的腿,还是起身拿来了烟和打火机,陈清瑞抽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江行舟拿起打火机帮他点着,自己也点了一根抽着。
“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想跟如秋有个什么结果。”陈清瑞透过烟雾直直地盯着他。
江行舟不说话,只是抽烟,他吐了一个烟圈儿,看向阳台外的天空,“在美国这几年,我就常问自己这个问题,结果每次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后来我告诉自己,我也不知道要有个什么结果,我只是想找到她。你知道吗,那几年,找到梁如秋竟成了我的人生目标了。”他自嘲地笑笑,“天有眼,终于让我给找着了,清瑞,说实话,我真的想狠狠地揍她一顿,可是一看见她,我就什么都干不了了,就只有一个念头不停地往外冒,那个念头老是在说,你什么时候让她跟你结婚呀,你什么时候让她跟你结婚呀……我都烦死了。”他看向陈清瑞,“你不是问我要有个什么结果吗?这应该就是结果吧,我就想跟梁如秋结婚,跟她生个孩子,然后带着小孩儿到处去玩玩看看,你说多惬意。”
陈清瑞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我记的你高中的时候就曾经这么说过。”
江行舟有点尴尬地笑笑,“你看,就像你说的,我也就这点出息。”
陈清瑞却像是松了口气,他拍了拍江行舟的肩,歉意地说道:“哥们,我不该怀疑你,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行舟弹了弹烟灰,“你是说我让你查张志斌被杀的事儿。”
陈清瑞默默地点点头。
“你有什么就说什么,这可有点都不像你。”江行舟随意地说道。
陈清瑞猛吸了一口烟,心里想着,哥们,你一定要顶住。“你知道陈媛为什么要那么狠吗?捅了张志斌五十多刀还不算,还要用开水烫烂他的脸……”
看着陈清瑞有些发狠的表情,江行舟有些愣住了,他诧异地看着陈清瑞,“不是因为家暴吗?”
“家暴?陈媛被家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都忍了下来,为什么那次却忍不了,你知道吗,行舟,是因为张志斌那个畜生强暴了如秋……”
江行舟猛地捏断了手中的烟,他像是听不懂陈清瑞在说什么,只是瞪着他,瞳孔却在慢慢收紧。
“如秋跑了出去,却差点被车撞死,她在医院里躺了好几个月……”
“你不要再说了!”江行舟恶狠狠地打断了陈清瑞,他呼吸急促,双手紧握,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江行舟猛地站起来,“哗啦”一声把面前的玻璃茶几掀翻了,水杯、烟灰缸飞出老远,“咣”地一声碎了一地。
陈清瑞撑着拐杖站了起来,他看着满脸悲愤,双眼通红的江行舟,有些不忍却又决绝地说道:“我让同事查了那几年方家伟和谢艺的银行支出记录,有几笔款项是汇往上海的一个心理治疗机构的,通常,遭受到暴力对待的女性是会有心理阴影的,而如秋恐怕有比较严重的心理障碍……”
“我他妈的让你闭嘴!”江行舟凶狠地咆哮着,他双眼通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陈清瑞看着江行舟有些扭曲的脸,不忍地闭上了眼睛,他摇着头,颓然地坐了下来,“我没有办法,行舟,对不起,但是我没有办法……”已经是这样了,索性就和盘托出,他不能不说,却也无法隐瞒,这几年他陪着江行舟如大海捞针般寻找梁如秋,陪着他失落,陪着他等待,他太清楚他的期许,也太清楚梁如秋在他心中的位置。他家是几代单传,没有姐姐妹妹,就一直把江行舟和梁如秋当做自己的兄弟姐妹。不要说是江行舟,就连自己在刚刚知晓事情的真相时也是一样的悲愤无力,就像一心求胜的拳手却只能和空气做对手,拳拳出狠,却每一拳都打在了自己身上。他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只能看着江行舟发狠、咆哮。
“砰”的一声巨响,江行舟关上了洗手间的门,随即传来玻璃破碎的“哗啦”,还有一声声“砰砰砰”砸墙的闷响。陈清瑞心里一惊,他瘸着腿一拐一拐地扑了过去上,猛拍着洗手间的门,“行舟,江行舟,你开开门,你开开门。”陈清瑞一边拍着门还一边用伤腿上的支架踹门,“你开门,再不开门,我就要撞门了。”陈清瑞瞪着发红的眼睛,有些气喘地喊道。
洗手间里没有了声音,陈清瑞靠着门边的墙不住地喘气,他听到里面传来压抑地低泣声,也忍不住红了眼圈,他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心里默念着,兄弟,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聂枫按江行舟给的地址到了酒吧,酒吧里人不多,轻缓的音乐像流水一样随着旋转的灯光流泻着,让人不由得身心荡漾。他环视了一下酒吧,在角落里发现了闷头喝酒的江行舟,聂枫来到他身边坐下,调侃的话在看到江行舟手上包着的纱布时猛地刹在了嘴边,乖乖地溜了回去。聂枫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一杯接着一杯喝酒的江行舟,在他又要往嘴里灌酒的时候拦住了他,“哥们,你叫我来就是看你喝酒呀。”
已经有些醉意的江行舟把一瓶酒“砰”地放到了聂枫的面前,“喝酒,敢问一个字就绝交。”聂枫张了张嘴,摇着头叹了口气,“好,喝酒就喝酒,哥们,干一杯。”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跟江行舟碰了一下杯就喝了下去,江行舟看着洒在手上的酒,也一口灌了下去。
两杯酒下肚,聂枫算是看清楚了,不怎么喝酒的江行舟今天是要往死里喝。他冷眼看着喝的就快趴下去的江行舟,心想,这哥们今天找自己喝酒就是为了买醉。他一把夺过江行舟的酒杯,拉着江行舟伸过来抢酒杯的胳膊,“哥们,光这样闷头喝酒多没意思,咱换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喝个够,怎么样?”
江行舟往后一仰,靠着椅背斜眼看着他,“怎么个喝法?”
“哼。”聂枫冷笑了一声说道,“江行舟,论学习扮深情我不如你,但是要论喝酒泡妞我可比你在行,走,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他架起江行舟到吧台付了帐。出了门,他把江行舟塞进了车里,径直开往揽月茶庄。
被清凉的夜风一吹,江行舟就有些发晕,他晕乎乎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在夜色中如影似幻的街景,“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聂枫叼着烟说道:“去地狱。”
江行舟微微一笑,“真是个好地方。”
到了茶庄门口,江行舟被夜风吹得清醒了些,他抬头看了看,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聂枫呀聂枫,你带我来你的茶庄喝酒?你可真是逗,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的茶庄里还开着一个地下酒庄。”
聂枫双手插在裤袋里,吸得烟一明一暗,“怎么,你是警察要查封我呀,进来就知道了。”
原来聂枫把楼下的办公室扩大了一倍,改装成了内外两个套间,外面的一间是办公室,里面就别有洞天了。江行舟看着顶到天花板的酒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他对酒没有研究,却也觉得琳琅满目,他顺势在房子中间的沙发上坐下,看着悠哉地挑着酒的聂枫,“可以呀,别人是金窝藏娇,你倒是雅室饮春。”
聂枫笑着看了看江行舟,“你也觉得不错吧,我这间茶庄最值钱的地方就是这里了。”他开了一瓶红酒,倒在醒酒瓶杯里醒了一会儿,倒了一点递给江行舟,“先尝尝这个。”
江行舟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聂枫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这可是94年的波亚克,拉图酒庄的波亚克,你懂吗?唉,算了,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是牛嚼牡丹。”聂枫随手从酒架上抽出了一瓶红酒扔给江行舟,“这个你随便喝,喝多少有多少。”他自己却端起酒杯,轻轻嗅了一下沁人酒香,慢慢品了起来。
江行舟倒了一杯酒,看着独自陶醉的聂枫,“你就是这样陪我喝酒的。”
聂枫闭着眼睛沉醉在气韵悠长的酒香中,“你那样不叫喝酒,是找死,我是怕你第二天横尸街头,才好心带你来我的秘密基地,却还不领情。”聂枫睁开了眼睛看着独自喝酒的江行舟,“怎么,难道我这里的酒不够你喝?”他指着架子上摆的满满的酒,“这里的酒你随便喝,不过呢,买醉本来就是一件孤独的事,越是有人陪就越觉得孤独。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颓废。”他有些自嘲地笑笑,“但是,能让男人这样不要命地喝酒,无非也就是女人,行舟,你是个奋斗型的人,借酒浇愁这样的事不适合你,你喝的已经够多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江行舟靠在沙发上,眼角微微闪着光,“聂枫,我今天不需要你指点人生,一句话,陪我喝酒就乖乖闭嘴,不喝,我立马走人。”
“好,好。”聂枫点点头,“嗤”地开了一瓶酒,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擦着嘴说道:“哥们儿,我给你赔罪,刚才你就当我放屁,来,喝酒。”聂枫举起一瓶酒跟江行舟的酒瓶碰了碰就喝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闷坐着喝酒,聂枫突然站起来,“啪”的一声把空了的酒瓶摔在了地上,“靠,这酒怎么这么不经喝。”他微晃着来到酒架前抽出三四瓶酒,往地上一滚,酒瓶咕噜咕噜滚到了江行舟的脚下,“接着喝,今天不死不归。”
聂枫喝多了,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却又痛哭流涕地破口大骂,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又为什么哭。
江行舟看着状若疯癫的聂枫,一瓶一瓶慢慢喝着,却越喝越清醒,那份痛也越炙烈难熬,他终于捂着眼睛默默地流着眼泪。
就在聂枫躺在地上喃喃呓语的时候,江行舟站了起来,他踢着满地的酒瓶子摇摇晃晃地来到聂风身边想要把他捞起来,却身体一软也坐到了地上,江行舟就势靠着沙发朦朦胧胧地眯着,却突然一个机灵醒了过来,他奋力把不省人事的聂枫拖到了沙发上,又把另一只沙发推了过去,他拍拍手看着两个并在一起的沙发和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的聂枫,嘴角咧出一丝笑意,“这下你就不会掉下来了。”他随手拿起聂枫丢在门口桌上的车钥匙,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江行舟启动了车子,七拐八拐地往家里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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