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2 / 2）

她愣神，短发被湿润的海风拂到脸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微痒。

好。干涩的嗓音从喉咙里发出来。

Susan，你很可爱。

她洗了澡，坐在窗边擦着湿漉漉的短发。忽而想起册檀刚刚说得那句意味不明的话。那低低的笑声听起来，像是不怀好意。她没有想到回复，他就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看着远处的海岸线，像是潮汐涌来的声音。

那是海啊。和记忆中没有太多区别，湛蓝的，透明的，美丽的，看起来是温柔的。一寸寸啃噬她的心，叛离初衷。难过和寒冷遍袭全身，漫透四肢百骸。

这么些年，终究没有改变过那种害怕与不安啊。怀着忐忑来到这里，是为了抵御吧。

她待头发略干，赤脚踩在地毯上，捏着随身的画具，涂鸦的画着哥特式的尖顶，灰扑扑的一群鸽子。

心里不断感叹，这地方很适合居住啊。

夜色微幕时，她的电话就响起来了。并不是册檀。那三个字排列在一起，她却觉得好陌生。

站起身，踱步去了阳台，海风和潮汐像极了墨尔本。她顿了顿，清瘦的背脊挺直又弯曲的靠在寒冷的金属栏杆上。

手指划过屏幕。

小琛，吃了晚饭没有？

她不说话，似乎听到那一边有咿咿呀呀的歌声。像个孩子…孩子啊。

她自己笑起来，手指轻轻敲着栏杆。

童话在唱歌。他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我带她过来吃晚饭，她姑姑不在家里。周末，我带她过来M国。

他没有说下去，等着她的反应。

取了大名了么？

她出乎他的意料，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这样淡漠的语气，像是说起一件别人的事情。

他不喜，皱眉，看着一旁快乐跳舞的童话。

还没有，是想让你取得。

这样啊，就这样吧。叶先生，随你吧，你愿意欢喜就好了。

她的声音被海风吹散。

就这样了，你周末不用来接我了。也许，我不回去。

她说完就切断电话。下一秒，心下一片茫然。

取名字这种事不再适合她去做了。

叩-叩-叩。

有人敲门。

她用手顺了顺乱糟糟的头发就去开门。

Susan，去吃晚饭了。

册檀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嘴角上扬。

好。她心下还是乱糟糟的，忍不住想起某个人。烦躁的揉了揉短发。

这样子，倒是几分可爱。

Susan，嗯，建议你用梳子梳一下头发。他低头，眉目远山一样，看着她。

她有些窘迫，蓦的转身，胡乱梳了几下打结的乱发。

嗯，还是我来比较好一点吧！

手背上是温热的触感，那个人，握着她的手在替她梳头？

她的样子完全是一种惊吓过度的表现。

直到坐在餐桌上依旧没有缓过来。毕竟，反射弧真的太长了。

册檀替她点了餐后，看着依旧埋着头的她，很好笑。

在想什么？

没有，我在…在想明天要怎样去世纪海洋。

她随口编着借口。

那不是你应该担心的，唔，先好好吃一点东西，然后，养精蓄锐。明天的事我会有安排的。

这样啊。她嘟囔一声，真的全心全意的吃饭。

回来江城还习惯么？

还好。

比起墨尔本呢？

各有不同。她似乎缓了很久。

Susan，很拘束？

册檀笑起来，淡色的眸子温和。

你不必这样，我们毕竟合作很久了。老实说，你会回来，我很吃惊。毕竟，我以为你不会愿意待在这个地方。不过，什么事都得有个结尾吧。或者，依佛家所说你需要一个因果。

这样别有深意啊。

她抬头，也笑起来。

我知道，也许，你说得对，我只是来寻一个果而已。不过，说得好深奥。

她心情不错，和他开玩笑。

老实说，你回来我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一个。毕竟我又多了一个不错的员工。

册檀拿过背包，站起来，手指搭在椅背上。默默的，嗯…见到了活生生的人，比照片好多了。竟然有点很喜欢了。

她也站起来，左手拂过细碎的发到耳后。阳光明艳艳的，她看起来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走吧。册檀替她拿着工具。走在前面。

啊，不用谢我，也不用客气。绅士风度。

她正要开口，册檀就笑眯眯的转头。

我知道了。她觉得好笑，也乐意他和自己接触的那样坦诚。

小跑着跟上去。

M国海岸线很长，深水湾适宜港口。临海的公路，能看见蓝的海和远处点点的渡轮。鸣笛声悠长深远。

同行的负责人正和册檀用当地语言交流着，她听不懂。专注着那飞逝的美景。

直到册檀碰了碰她的手臂，她才回神。

你要去每一个地方么？

他的声音清晰。

嗯，我想去真的感受一下。我想，你也是这样想的吧。她的眉眼弯弯，眼底光影斑驳。

是很期待。毕竟虔诚。

他回道，继续和负责人交流。

倒是沈云琛听到他说得话，失神了好久。虔诚。对爱抱着虔诚。她…还这样虔诚着么？

说来说去，她不是那个信徒了。

她发着呆的时间就到了。

有点激动，因为这样一个地方。她应该虔诚，像册檀说得一样。

一抬头就能看见透过海水的光，招摇的碎波粼粼。很多游鱼在那万丈金光里穿行的自由自在，像是天堂。

同她曾领略的海大不相同。没有这么美，这么快乐过。

她停下来，指尖触到那厚厚的玻璃上。眼神专注那些各色的鱼群。她的眼底全是那些影迹，闪闪烁烁。

晚上回到酒店，她有些累了。卷着被子就睡着了，连鞋子也没有脱，一双腿搭在床沿上。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她起来开灯，觉得口渴，插好热水壶。等水烧开的间隙，摸到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已经没有电了，她插好电等了一会儿，手机才能开机。反应本来迟钝的手机在显示出她n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的时候，华丽丽的卡住了(⊙_⊙)。抓了抓头发，预备倒杯水喝了再来看。

册檀是打了三个电话，大概是吃晚饭的时候她没有去，所以问问情况。看到短信的时候她就确认了。想回一条过去，但似乎已经太晚了。索性放弃。只继续翻着剩下的电话短信，全是一个人发来的。

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在M国看到了什么。

叮嘱她要看着天气加衣服。

她拧着眉，一条一条的按下删除键。这么唠叨啊？什么时候这么唠叨了？

她删掉那些短信后，就放下了手机。水也烧开了，她捧着玻璃杯喝了半杯水，就再也睡不着了。移到落地窗前，看星星。说起来，她无论是回国还是在墨尔本最热衷的一件事就是发呆看天空。有一种无法言语治愈的感觉。M国的天空很广袤，今夜是繁星点点，显得更加瑰丽。偶尔是海浪潮汐的声音，伴有春末夏初的虫声蛙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