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的灯火照耀下,烬宸惨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宁和。
长久的缄默过后,紧咬下唇一言不发的若尘忽而闭上眼后退一步,自唇缝中低低逸出几个带着绝望的字:“钟离烬宸……你的心,果然是铁做的……”说罢,她手指倏然一松,握在手中的那一柄长剑便直直的应声落地。
最后深深望了一眼淡漠的烬宸,离若尘呼吸一口气,再顾不得礼数,转身夺路跑出了离雪宫的密牢。
也许这天下,最最无奈与不堪的便是,情不知所起,却不得而终。
一旁长久安静聆听的娆雪倒也不恼若尘的无礼。她轻盈的向前走了一步,眼光望向囚室中两人,微微一笑:
“好了,听了这么多事了,哥,你决定好了吗?”她笑的极为干净,细碎的火光恰映入两个小巧的梨涡,异常动人:“我给解药你签字,再公平不过。”
再公平不过?如此的条件,何谈公平。可有些事偏偏就让人无可奈何。赌他这一次的妥协,她,势在必得。
烬宸沉默不语,一双眼缓缓望向身旁极为安静的慕淅。
火把经久燃烧后火光开始逐渐变暗,唯一的一点光亮透过铁质的栅栏映入囚室之中,每一格,都在光影交错里明灭恍然。
“娆雪。”下一刻,慕淅忽而轻轻启音。她不曾抬头去看向静立的那个粉衣女子,只平静地道:
“烬宸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所以解药什么的,我是不会要的。”
感应到手指微微一动,她轻轻回望一旁烬宸。四目相对间,兀自牵引出一道安心的力量。彼此心意穿越尘埃,刹那被对方感知。
那一瞬间慕淅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宁和。她凝着烬宸同样安静的眼眸,忽而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生不能相守,便死而同穴,也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我何时说过要哥哥死了?”娆雪的声音忽而灵然响起,带着几分惊异和好笑。
说着,她后退一步睨视着略略错愕的两人,唇角不自觉变得有些嘲讽。目光锁定烬宸,娆雪别有深意道:“哥,再怎样你都是我的亲人。像钟离嗣那样逼死亲人的行为,我可做不出来。”
烬宸不自觉拧了拧眉,他回望娆雪一眼,神色稍稍一动:
“难道你不准备杀了我么?”
若然这句话在从前,决计不可能自烬宸口中说出。然而此刻关乎着另一人的性命,他也不在乎多余了。
“当然。”娆雪认真点了点头:“娆雪只想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而已。签下那些单据,哥,你便自由了。”
迷乱的话语如同被光线摇曳过的繁复流苏,影影绰绰将万物搅和归于暗淡。暗淡中无形的网便毫不犹豫的包裹。无处可逃。
仅仅是眨眼的时间,他已然做出了决定。
“好。你拿出解药,我便签。”
。。。
倏然间心底深处被微微打乱。慕淅眨了眨眼,认真的望入烬宸的眼中。
只这样静静望着,烬宸的眼眸在那一刻全然没有杂质,而是罕见的纯粹。彼此凝视,无语无言。
原本同死的心意在有了转机之时,却无可抑制的踌躇。
其实他们都明白这一句话中的意义。
那些理不清的渊源归于便不用多想,可如若一旦真的有机会都活下来,他们便必须去面对逃避的一切。
这一段纠缠终究是被血缘封印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像是不知此事一般的坦然。
慕淅咬了咬唇,眼眸忽然变深。
“你决定了吗?”她问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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