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王城已然大半日,仍旧待在客栈无所事事。
烬宸匆匆交代一番,便留下些护卫,自己去忙生意上的事。王城白日里虽也热闹,慕淅却不喜这些个市侩的喧闹——尤其是身后还跟着一大堆凶神恶煞般的护卫。
又或者。
其实自心底还是对这个地方有太多伤怀感触,不愿面对罢。
来时没带什么,因而此刻便就连个刺绣书籍什么的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都没有。按说几日赶车,到也疲乏,慕淅本想好好休息,可这样一个陌生的房间,却也终究是不能适应。
于是只得这样闲着,这一天都闷在了屋中。
晚饭的点,深觉着实有些闷,想了想还是径自下楼去大堂用食。点的饭菜都简单,上菜却还是等了良久。见那小二上菜时小心翼翼的眼神,便知道,这些个饭菜在后面,不知被那些护卫试毒,检查了多少遍,这才呈现在了自己面前。
慕淅淡淡一笑。拿起竹筷时,忽然就这么觉的,这种生活,好陌生呢。
王城毕竟与留月城相隔甚远,因而饭菜的口味也略有不同。此刻,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融化在口中,莫名的有些苦涩。雾霭沉沉,夕阳落。化成一道莫可名状的气息包围。寂寥便这样一点点蔓延全身。
她心知,是心念乱了。
想一个人,即便只分离半日,也是想得似要窒息。想念两人咫尺的温存,心似并蒂开放的双生莲,缱绻了年岁,永恒的纠葛与馥香。
曾经便是远离,也尚有一抹邪笑可以念想,尚有一个背影可以遥望。一抬头,他就像是在咫尺之间,四目相对。蕴生无限暖意。
可此时此刻。被这样的寂寞包裹,才不得不承认。
心口隐隐的,都是一人的身影。
越是陌生,越是依恋。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内心强大的女子。
慕淅慢条斯理地品着汤羹,心一分,耳边的喧闹议论便陡然大了起来。
——“你们知道吗!其实呀,当今三王爷和他的那个娘子,就隐居在王城呢!”邻桌是几个江湖汉子,凑在一起,走南闯北的,说了不少趣闻,也吸引了不少听客。
三王爷?慕淅心下一恍惚。转念一想,也是了,二皇子登基做了帝王,曾经的三皇子自然也要改称了。
——“怎么可能,不是说他隐居了么?!”有人发问。
——“你懂什么,这就叫大隐隐于市!”酒肉下肚,自然底气十足:“你看现在江湖上,多少门派寻仇三王爷。若隐居山野总有被发现的危险。可如今他隐居百姓中,谁能寻得见?要我说呀,王爷这才叫会逍遥过日子呢!”
想起风央墨,也不知他过的怎样。
慕淅不由笑了笑。
虽与天下为敌,却有红颜相随相伴,过着太平的小日子。想来,倒也不失为真正的幸福。
——“只是听说,当今帝王可不懂什么政事,又说樊夏国那边忽然解除了盟约。王这刚一登基这天下就这么不太平,往后的日子,还不知如何呢。”纵然都是粗野的汉子,说话时也不得不压低了声音。此等大逆的言辞,怕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听到。
听到那个几乎陌生的国名,心间忽然有一丝淡淡的风掠过。一个埋葬于记忆深处的姓名便这样被带出。
他。过的,好不好?
心情有些沉重,她低头舀起一匙汤羹,细细咽下。
——“说起来,原本王位不二人选的三皇子,忽然就隐了居。而那立新王的当口,才干不凡的大皇子却又失了踪。想来先王也是病急乱投医,才算了这么一笔糊涂帐罢。”是感慨,却不带一丝悲沉。这天下姓什么,与他们江湖中人来说,怕一点都不是什么重要之事。
可当做谈资,倒无不可。
——“说到这个大皇子,我听人说啊……”说话之人一停顿,登时惹起了众人兴趣。只见他故作神秘地一勾手指,引了一群人聚拢起来:“听说,他和慕家那个王妃,关系十分不一般呢!”
汤匙“哐当”一声掉进汤碗,周遭的护卫闻声,目光全都聚集在慕淅身上。却见她只是微微低着头,不言不语。
纤长的手指,在衣袖之中攥紧,紧的开始疼痛。
那些人既都说起了慕羽澜,话题自然开始扯到了慕家。
——“你们看,这先王一走,慕王妃也跟着失踪。说起来,还真是惹人生疑!”此等鱼龙混杂之地,自然不可能都是侠气之人,总有些八卦的小人物。
——“不过说起来,慕家没了王妃支撑,怕是苟延残喘都不成了……”接话之人显然更关心天下局势。
——“这你可别说!”又有人道:“我瞧着,那慕家的少爷小姐们,各个都能耐着呢!听说他们家失踪的二少爷和回师门的五小姐前些日子也都回去,便就是为了接手慕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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