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下子都不说话了。
愹晞这才知道,原来在老家人眼里自己居然是“愣头傻子”!
世骏就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这种话肯定是听别人说的。暽大哥夫妻是将来要担着祖产的,为人应该是很谨慎的,不可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孩子的姑姑的不是。那么世骏能接触到的人里,就只有同龄孩子们之间玩耍时无意中提到的或是他自己听下人嚼舌根听来的。这样大一个家族,下人之间大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亲戚关系,私下里传话也不是罕见的事。看来原身的光荣事迹老家人都是知道的!真是不让人省心,这要费多大的功夫才能树立起自己的良好形象啊?
站在门口的一个身穿粉红色比甲的小丫鬟见状就要出去报信,却被愹曈截住了,“雨燕,你做什么去?”
雨燕停下脚步暗叹倒霉,解释道:“奴婢去……去叫大奶奶……”
看来是暽大嫂的丫鬟。
愹曈板着脸:“叫来做什么?是要暽大嫂打骏哥儿一顿还是让暽大嫂代你们大少爷给晞五小姐赔罪?都是小孩子间的争闹,何必小题大做?等会儿我和稚如妹妹把这事儿跟嫂嫂说了就是了,别闹的人尽皆知!谁脸上好看不成?”
愹晞投过去感激的一眼,转而细细跟世骏道:“我们家骏哥是大孩子了,以后听到什么要告诉娘亲,问她对不对,能不能在外面随便说,知道吗?”
世骏愣愣的点头。
正巧此时有丫鬟来说集贤厅已经散了,愹晞便拉着永昀跟愹暄回交泰睦元去了。众人也都回了自己的住处。
进了交泰睦元,几人本是要去明嫣堂见蒋氏的,若梅却出来说蒋氏有事在忙,让他们各回各屋去。
愹暄便道:“永昀你就跟着你五姐,去她书房好好反省去,看你今天是对了还是错了。”
永昀已经搬到了外院,内院没有他的住处。
愹晞见愹暄去了知浣斋,就拉着永昀回了桂梨斋。
锦诗打帘进了屋子,愹晞便叫人都出去,命她们都坐了去吃茶点,等使唤再来,只留了锦诗、严妈妈两人在屋里伺候,连永昀身边的大丫鬟夏珍也被一并请了出去。
永昀很自觉的站在墙边面壁反省。
愹晞便取了笔墨纸砚,铺在坐东朝西的书桌上,静静写起字来。锦诗上前瞧时,只见是: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愹晞收笔,锦诗也不停说好,“好歹如今能认全字了,只可惜不明白意思,也不懂得怎么个写法算是好的?”
愹晞笑而不语,严妈妈接过话,“姑娘的簪花小楷写的秀气得很,可是把夫人一手的绝活儿学来了,只可惜你们没见过大姑奶奶的,老爷亲手教的字,英气的很!”
“我就觉得小姐的字好,看着就是女儿家写的。”愹晞没见过,也不好乱说,依旧沉默着。锦诗又问:“这词小姐一写就是两三年的光景,不管练不练旁的字,只这个每天都要写一遍,也不觉得没意思得很?”
愹晞随口应道:“就是喜欢罢了。晾干收起来吧。”又埋头重新取了白纸继续写着: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云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停笔,又添上“《蝶恋花》欧阳修”的字样。喝了口茶水,愹晞又叫锦诗把《庄子》拿出来,对着里面的《秋水》篇一笔一划抄起来……
永昀就笔直地站在墙边,面朝墙不敢说话。
一篇《秋水》抄完,愹晞深叹了口气,怎么也静不下心,就停笔坐在窗边的大炕上,鬓角贴着窗子发呆。
脑子里北海神若所说的“夫自细视大者不尽,自大视细者不明。夫精,小之微也;郛,大之殷也:故异便。此势之有也。”怎么也挥之不去。
就是说,从细小的角度看庞大的东西不可能全面,从巨大的角度看细小的东西不可能真切。精细,是小中之小;庞大,是大中之大;不过大小虽有不同却各有各的合宜之处。
她想到了冬青的事。
昨天晚饭过后,三姐曾来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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