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从未跟他说过，师兄，我也会唱。
寂寞如她，只能在夜里偷偷唱出来，连同不敢宣泄在外的心悸，一起在夜色里慢慢的飞扬，飘向浩瀚无垠的夜空，扎根，抽芽，长枝，茁壮成长。
一路纵马横穿长渊，世人都说长渊楚王殿下奇才异能，十岁便被极之北地收为门下，呵，多么高尚的荣耀，她仍然记得世人提起楚王殿下脸上的神情，虔诚却带着骄傲。
谁的骄傲？
一个人远渡重洋，只身来到极之北地，无依无靠之下如浮萍，所谓的楚王殿下在极之北地过着怎样的生活，没人知道，亦没人去关心。
多么骄傲！
柳扶若只想笑，也便真的笑了，讽刺而凉薄的笑，像曼珠沙华开在水上，有点凉。
原本坐在角落，却被隔壁那桌高谈论阔的人听了去，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大汉，嚯的一下子提着近一尺的大刀站了起来，圆瞪目赤的看着柳扶若。
柳扶若的装扮有点似大越国的装扮，干劲利落，利于骑马作战，大汉一看，大越人，又如此嘲笑神衹般的楚王殿下，火气一下子蹭蹭的上来了。
当下便挥舞着打到，卡的一下，劈断了柳扶若面前的半个桌子，奇异的是，桌子失去平衡，却没有倒下。
柳扶若依旧气定神闲的喝茶，用筷子挑起一颗花生米就往嘴里送，周围的人纷纷看了过来，大汉只觉得脸上难堪，又碍于对方是个女人不好动手，于是一怒，便吼道。
“大越娘子，该不会大越那边贫瘠又寒苦，受不了，逃跑出来了吧？”说完，哈哈一笑，脸上流露猥琐之色。
众人一听，纷纷心照不宣的笑起来，大越人善战骁勇，战马彪悍，兵强马壮却贫瘠寒苦，更何况，几年前，还被璃王殿下打得屁滚尿流，滚回大越去了。
“大越娘子，今晚...陪你一夜怎么样？”大汉嘿嘿一笑，在柳扶若身上瞄来瞄去，见柳扶若不出声，以为是怕了，便越发的口无遮拦，语言越来越不堪入耳。
听得柳扶若小脸一黑，啪的一声，甩着鞭子往大汉脸上招呼去，大汉脸上顿时浮现一道鞭痕，大汉正说得欢畅，没注意便挨了这一鞭子，还是个女人。
士可杀不可辱，怒气一下子上来了，挥舞着大刀便往柳扶若砍去，刀背一排过的大孔，扣着银环，银环碰撞，铃铛作响。
大刀一挥，速度快且准确，就在众人以为柳扶若必死无疑，心生惋惜之意，却听到大汉一声咦，人呢，又纷纷看了过来。
刚才好端端坐在这里的人不见了，半边桌子上放着半角碎银子，咔的一声，半边桌子倒了下去。
大汉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的往窗外看去，青天白日的，见鬼了？
“啊——”有人大叫起来，惊恐的看着大汉。
嘶嘶两声，大汉身上的衣裳被割裂成条形状，以大汉为中心纷纷散开，像烟花一般在天空炸开。
“莽夫一个，看在你拥护师兄的份上，就暂且不和你计较。”
有什么资格去计较？
柳扶若想着，手里的竹子叶翻转得更快，音色嘶哑低沉，心里的痛如潮水般一阵阵涌来，谁又能想到，那个大汉与当地官府有点交情，致使她出城的时候被衙门招待一番，地点当然是在牢狱。
牢狱里，大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脸yín荡和猥琐，指缝藏满污垢的手向她袭来，脑袋渐渐眩晕，脚步不稳的往后退，却无处可躲。
眼前的大汉一个变成两个，牢狱里的稻草也晃出重影，这下她明白了，被人下了迷yao，身体绵软，手脚使不上劲，情急之下，拔下靴筒里的匕首，往自己大腿一扎，血，泊泊流出。
大汉一愣，没想到这个大越娘子如此刚硬，就是那么一出神，她快速的击倒大汉，幸好，牢门没有锁上，看守牢狱的也没人，才得以脱身。
当她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也就是那么两天，找到师兄的时候发现已经奄奄一息，她多么痛恨，自己一向爱无事生非，生性好胜，睚眦必报，不懂能忍则忍，亦不懂处事圆滑，差点铸成大错。
早点到了普化寺，天缘大师也未必外出归来，就算如此，她也不能原谅自己。
搁在嘴边的竹子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吹烂，飘落在满地褐色枯萎的竹叶里，柳扶若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有淡淡的水雾，像暖玉池飘出来的雾气，仰头，看着纵横交错的竹竿林漏出一点蓝，姿势悲凉，似亘古不变。
躺在暖玉池的楚蔚然，手指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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