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就只有陈思雅一个人没转头看他，因为全班只有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装逼”的人就是他，但她，竟然冷眼旁观？！你对得起我抄你作业的情谊吗？你难道不知道我抄你作业那是因为我信任你吗？你怎么可以这样？！
许泽心中虽然痛心疾首，但表面上他表现的很正常。
就看到，他从开始时错愕的站起，继而转变为恍然，然后一脸惭愧，向同学们尴尬地笑，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语文老师陈国俊的脸上，那一脸惭愧之情尤为满溢而出，语文老师本来眉头微皱，但看到许泽的表情，他似乎也是尴尬了一下，就很宽容地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许泽感激地笑，然后他从一本书里揪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同时顺手对折，将内容折进里面。
他站起来，朝着语文老师尴尬地笑了笑，“老师，我记错了时间，我以为明天才是我。”
“记错了？我记得你好像连一次作文都没读过吧？”陈国俊走近许泽，既不严肃，也不玩笑，却有些认真。
“对不起老师，但这次我已经准备好作文了，现在就可以开始。”许泽诚诚恳恳地回答。但心里，他却有深深的怨念，都说二十八天就可以形成一个习惯，给陈思雅说跳过自己，这都持续快一个学期了，怎么忘说一次，她就把自己给拉上名单了？
班里的好多同学听到许泽所说，要么撇嘴，要么翻白眼，想说什么，自是昭然若示。
陈国俊自然对班里同学的反应不能说什么，这种事情能过则过，一般老师能不为难学生自然不会去为难。所以，他一听许泽所说，就问道：“提前准备好了？看来五千字是落不到你头上了。”
陈国俊曾立下规矩，语文课违反纪律，破坏上课秩序，扰乱早读秩序等，写五千字文章，文体不限，但必须原创，时间为三天。而这在同学们的眼中，自然就是五千字的检查了。
说到这个茬，就想到“伪原创”那件事。那是一位男同学违反课堂纪律后被罚写五千字，然后，他作为第一个“以身试法”的同学，自然没将原创二字放在眼里，就上网抄了一篇生僻的文章，然后，他就被语文老师发现了，然后，他的家长就被请来喝咖啡了……
显然，这次许泽的行为在他眼中，应该是“犯罪未遂”的定位。
“谢谢老师！”许泽表现的中规中矩，老老实实。
“好，上去讲。”陈国俊大概是感觉再耽误下去时间就不够了，便不再多说什么。
同学们都坐正了身子，好整以暇。倒不是他们给许泽面子，而是畏惧于语文老师的威严。
许泽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了讲台，直面……陈思雅，陈思雅这时抬头看了他一眼，许泽报以微笑，然后当陈思雅低下头不再看他时，许泽心中的不忿不再压抑，便偷偷瞪了她好几眼，而陈思雅似有所感，她忽然抬起头，便刚好看到许泽正在瞪他。
而正瞪到一半的许泽这时自然不能弱弱地败下阵来，丢了男子汉的脸可是大事，就算咬牙他也要瞪完这最后一眼。于是，他鼓舞勇气，刚刚弱下来的眼神瞬间充满力量，他强有力的视线穿透自己的镜片，带着滚滚威慑射向陈思雅那双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双如水潭，似明月的大眼睛，那么宁静，那么明亮。那双眼睛，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他没看到她的面部表情，但应该也是平静的吧。当他看到她那双眼睛后，对视了大概有两秒？或一秒？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他一本正经地、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翻开了那张纸。
他莫名其妙地默念了几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然后故意无视她，心跳还是有些快，他知道这是紧张的缘故。默默地呼吸几口，尽管心跳依旧很快，“砰砰砰”的声音在脑海回荡，但他心情却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将那张纸铺在讲桌上，两只手抓着纸的两角，让它正对着自己。
用手推了推眼镜，然后他酝酿了一下，开始读了起来。
初闻不够流畅，大概是由于紧张。但很快就顺畅起来，只不过朗读的速度始终有些慢，但感觉还好，不影响倾听。
“……雁阵之美，在于它能给现实生活提供哲思。有研究表明，雁阵飞行的速度能比单雁提高22%，因为飞行中雁的两翼可形成一个相对的真空状态；头雁没有真空，无法讨巧却是不停轮换的。雁阵里每一个成员能配合得如此之好，这是值得作为思想群体的我们去思考的。”
顿了顿，许泽盯着那页纸，继续道：“我们不团结，看坝上的蚂蚁众志成城，摧毁我们的水坝，徒感叹‘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们不团结，看雁群掠过，徒叹雁阵之美，而彼此离心离德……”
许泽盯着手中的纸，慢悠悠地读着。
班里的同学逐渐听的入神，有一种莫名的说服力钻进了他们的心里，每个人下意识地听的更认真了。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许泽最后看了一眼那张纸，暗暗骂了一声，然后将其装进兜里。走至讲台一旁，鞠了一躬，走下讲台。
掌声有些出乎意料的热烈，却也很快止歇。这时，语文老师似乎要说些什么，但下课的铃声却响了起来。
跑操是耽误不得的，事关班级的考核分，他只得摆摆手，作罢。
许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发现很多同学们的目光有些不同于往，有种刮目相看的意思。
许泽心中明白，自己平时表现的胆怯内向，不喜表现出风头，上课被提问都紧地说不出话来。但今天却着实出乎预料，他就像是忽然登台上演了完美的一出戏一样。而这出戏的观众，在他眼中，唯那一人……
忽然，许泽心中一动，我与陈思雅同班也不是一天两天，喜欢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怎么就没有这种表现欲，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身体开始发育了？雄性激素分泌过多了？
依他以往的性子，以今天的情形，他百分之百会选择写那五千字，而不是上台“表演”。
至于他所谓的提前准备的作文——他就没打算上讲台，准备什么作文？
这时，许泽的前桌转过身对他说：“怪不得你一学期都不读一次！读这么好，原来是怕被抓壮丁啊！”
语文老师是个做事认真且讲究的人，而且全班同学都知道，语文老师一直想培养两个朗读出色的学生，同他一起参加明年的“师生朗读大赛”，而在一班，语文老师选择了陈思雅，并且一直不遗余力地培养她。
但今天以后，恐怕会有所变化了。
陈思雅走出教室时已经是班里的最后几个人了，出门前，她远远地看了眼许泽，皱了皱眉头，有狐疑的意味，但下一瞬，她神情未变，眼中却有淡淡的若有所思。
面对前桌所言，许泽唯有不好意思地笑，带着几分后悔的情绪。
他将那张纸拿出来，抿了抿嘴，神色有些古怪，最后苦笑一声，随手将纸夹在书中，便也急急忙忙地跑去上操了。
窗外有轻风，风中有晨光，风挟着光爬进窗缝，一起掀飞绿色的窗帘，红色的晨光便在叶子般的窗帘上渲染出莫名的生命力。
空荡的教室，帘布翻飞，不时伴有书本被吹开的“哗哗”声。这时，视线穿过窗户，俯视中，大操场上翻涌的队伍一览无余，景象像极那翻飞的帘布，同样充满着无穷的生命力。
这便是他高中生活的背景与幕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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