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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爱神湖的故事 一(1 / 1)

“《凡塔斯神话合集》中写道,爱神拉歌莉穆诞生于北镜的大草原,当她赤身骑在羊驼上出现时,整个大草原都被她的美丽震撼了。她的身后闪着万丈的七彩霞光,连太阳都不能与之争辉,月亮与繁星都因此黯淡,大草原上所有的生物都在她的美丽面前垂下头颅。然后众神齐聚,为了迎接这位新神举行了隆重的加冕仪式,据说仪式长达七天,所有的生物都受到了邀请。”

“倘若爱神诞生于大草原,那这‘爱神湖’又是从何而来?”

“这……神话中只描述了爱神的诞生,爱神湖只是一个没有源头的传说而已……”

爱神湖,是位于自由森林中心的大湖泊,因为整个湖泊呈泪滴形状,因此有传说它是爱神落下的一滴眼,神话时代的故事终究是故事,谁也没法去考证其中的真假。

然而传说也好,神话也罢,不可否认的是,爱神湖存在了上万年的时光,上万载的光阴中,她始终为这片地元辽阔的自由森林提供着重要的水源和养分。

曾近有一位对她感兴趣的学者猜测,爱神湖身为一个内陆湖,之所以能够存在上万年而不干枯,除了与自由森林自给自足的特殊生态环境息息相关外,更有可能是湖在更深的地下连通着一片地底海。

然而我们的故事与这无关,我们的故事与“爱情”有关。

此刻已是傍晚,爱神湖上方的天空呈现暗蓝色,四个在自由森林中游荡的旅人在此相遇,为度过漫漫长夜,他们点了篝火,无所事事地闲聊起来。

最初讲话的人是一个看上去体格健壮、面带爽朗笑容的中年男人,或被湖面波澜的美景陶醉,他讲起了爱神的神话。

向中年男人问话的是坐在他对面的青年,他衣着华美、面色沉郁,低沉的语气更像是自言自语。

青年的左侧是一个衣衫褴褛、低着头的少年,在少年的对面坐着一个默默无语的女人。

他们四人就这样围着篝火呈四角状坐着,仿佛都在等待着什么。

“爱神是掌管爱情的神吧,我刚好知道一个和爱情有关的故事。”少年突然开口道,他的嗓音低哑、憔悴。“只不过是一个悲哀的故事。”

“在遥远的北方,比大草原还要再北的地方,一个男孩在一个寒冷的冬天诞生了,来年冰雪渐渐融化的时候,一个女孩也在同一片大宅子里出生了。

“他们喝着同一个女人怀里涌出的奶水,在同一片草地上玩耍,有时也会在同一段矮墙底下看很低很低的星空。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在一起度过了十五个冬天之后,彼此之间生出了一种比血缘更微妙的情感来。

“女孩第一次向男孩表达心意,是在一个有着明媚星空的夜晚,男孩觉得,他从没见过如那晚般动人的夜空。然而他却转头离开,留给女孩一个沉默的背影。

“我不配。男孩想着。他清楚地知道,他之所以能与女孩亲近,全是因为他的母亲是她的乳母,而他也再三向母亲保证,他会像守护妹妹那样守护女孩一生。

“他没有说谎,他是真的会用生命去守护女孩!但是那样聪颖勇敢又美丽坚强如冰原狐的女孩,她用热烈又充满期待的目光望向他时,他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她当做妹妹来看待的。

“但是他不配,女孩是名门千金,他只不过是一个佣人的儿子,他不配,因此他退缩了。仅此一个理由,就抹杀了他想去找别的借口的可能。他不再见女孩,怕见到一眼就让胸口痛到发闷,他也无法想象女孩的现状,只是猜测那勇敢坚强的女孩定会笑容如初。

“然而却并非如此,再坚强的女孩,在无望的爱里也只是一朵颓唐的小花,思念和痛苦无时无刻都在撕扯她的花瓣,女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流泪。然而尽管从未得到他的回应,女孩也依然相信自己的感觉。聪明勇敢的女孩决定依靠冒险来拯救自己的爱情。

“在一个夜晚,女孩找到男孩,告诉他家族决定把她嫁给一个昏庸荒淫的贵族子弟,而她不想变成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她央求他带她离开,如果他对她还有一丝情谊,她也愿意随他去天涯海角。

“看着泪如雨下的女孩,他发现她变得前所未有的消瘦苍白。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拥她入怀,女孩颤抖羸弱的身躯彻底击碎了他的理智——若他对她有一丝丝的情谊——怎么可能只有一丝丝?如果她的下半生都要在痛苦中度过,他要怎么履行那个关于守护的诺言?

“这朵花,只会在自己的怀里盛开吧?男孩这样想着,用自己的拳头和怀抱,总会给女孩一个灿烂的天空。男孩毫不犹豫地带着女孩离开了,离开了那座冰冷的宅邸。他胸中的勇气飞快地增长着,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男人,一个男人的职责就是让属于自己的那朵花无忧无虑地盛开。

“但是他天真的愿望却无法战胜冰冷的现实,正如微弱的火星无法抵御北镜严酷的大雪,女孩势力庞大的家族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在一个飘着漫天雪花的夜晚,女孩为了保护男孩,替他挡下了来自追兵的箭。温热的红色血液在雪地里蔓延开来,怀中女孩苍白的面孔让男孩的心变得如同覆盖着白雪的大地一般寒冷。他在这些日子建立起来的庞大勇气,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他从一个男人,重新变回一个无用的男孩。

“原来爱情真的无法战胜命运,这句话在男孩的脑袋里不断回响着。他错了吗,是的,一个无能的人不该奢望太阳。这朵花从来都不属于他,在他的身边,她只会慢慢败落。他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男孩将尚存一息的女孩交还给追兵,央求他们无论如何保住她的性命,他们只回了他一个字,滚。

“有些相爱注定是错误。如果不是自己,女孩应该可以快乐地活下去吧——至少可以活下去。他无法再想女孩家族给她安排的政治婚姻,她在别的地方开放,哪怕流着眼泪开放,也比在自己这里枯萎强。而至于守护,他明白了这个词的分量,这不是随便哪个人都有资格说出的词。

“女孩在家族的保护下走了,他们在大雪中远去的脚印在男孩的胸中留下了一个空洞。只要活着就好,男孩这么想着,头也不回地向着反方向走去……

“我的故事讲完了。”

少年抬起头,他憔悴苍白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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