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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贵妃探监(1 / 1)

凝眸·塞克利亚·星姬在一大摞士兵的看押或者说保护之下,慢慢走下了湿滑的台阶。她步态雍容,身姿端庄,仿佛不是走进阴森的牢笼,而是走进富丽堂皇的宫殿,她是贵妃,这个时候这个定义覆盖了她的外表,把22岁少女的纯真和大地使徒的神圣全部掩盖在内心深处。大红的宫装上丝毫不沾染地牢的湿气,回春之祝福的光芒似乎还残留在她身上。

铂金色的铠甲们包围着她,这是最近抽调来的国际仲裁委的直属武装,他们负责这个现在已经不属于萨萨里安的,由国际仲裁委特别事务委员会直接管理的监狱的安保工作,这些人精悍,严谨而且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除了委员会的决议书,他们不认识任何人,也不给任何人面子。

甚至凝眸·塞克利亚·星姬自己都被好几把魔导枪顶着腰部,像个犯人一样前行着。

她其实是来探监的,小铃仙儿的性命牵动着她的心,可是现在弄得她自己就像要被关进监狱一样。作为使徒,凝眸·塞克利亚·星姬觉得自己似乎不该被这么无礼地对待,可是她现在没有精力计较这些。

她已经不再是安道尔帝国的皇贵妃,被人像看押囚徒一样押着往前走,谈不上有辱国威,她现在能用的身份只有大地使徒,这个代替全人类成为牺牲品的身份,反而不能让凝眸·塞克利亚·星姬觉得自己需要端什么架子。她就这样被两圈士兵,也就是二十个人包围着走进这座国际社会最深暗的牢笼。外圈十四个人端着魔导枪指向任何一个有可能发生意外的方向,尽职尽责地保卫者这位年轻貌美的大地使徒的安全,而内圈的六个人,端着枪正对着凝眸·塞克利亚·星姬。

在这样的押送下,原安道尔帝国淑贵妃凝眸·塞克利亚·星姬,器宇轩昂,步伐稳健地走在漆黑的道路上,丝毫不顾腰肢上不时传来的冰冷触感。她昂首阔步,越是在这样的“护送”下,越是走出一个贵族的荣耀与尊严,直到她看见了第一间牢房。

这是一间单人牢房,昏暗阴惨自不必说。只是凝眸·塞克利亚·星姬稍微惊讶于这间牢房的卫生状况——比起她居住过的冷宫,竟然也丝毫不差。

整间牢房里见不到丁点血迹,这里的苍蝇和老鼠也在火魔法的威力下被种族灭绝,牢房里光线很弱,刷的很白的舱壁依然反射出有些刺眼的光亮。这一间大概是三米乘以三米的正方形房间里,放着一张硬板床,一个床头柜,一盏正在发光的台灯,仅此而已。这间牢房没有窗户,除了一道窄窄的铁栅栏们以外,四面都是冰冷厚实的墙。

洁贵妃春木·纽葛丽特·千寻就端坐在硬板床上,双膝并拢,光洁如玉的两只手轻轻放在膝盖上,背靠着墙,闭着眼睛端端正正地坐在牢房之中。她的姿势和她在安道尔皇宫之中的任何时候都没有差别,端庄,高雅,秀美,娴淑,宁静。曾几何时,这种典雅的气质是皇宫中每一个能被称为妃甚至只要是嫔的女人都必须且一定具有的,这种典雅的端庄气质在安道尔帝国的后宫之中流传了一千二百年,而且在萨萨里安人进攻之前,所有人都认为这种典雅还可以再流传一千二百年,但是现在,凝眸·塞克利亚·星姬看着这个和自己在皇宫里勾心斗角的女子,忽然感到一阵刺痛般的惭愧。

安道尔皇贵妃的雍容,已经被她丢掉了。

刚到萨萨里安的军营里的那几天,原安道尔帝国是贵妃凝眸·塞克利亚·星姬还能保持住那一份安道尔皇室特有的典雅与雍容,行事慢条斯理,颇有皇家的雍容气度,走路无声,不会做出跑步的动作(据说是因为跑步后的喘气有失文雅),笑不漏齿,两脚任何时候都不会分开超过肩膀的宽度(她没受过皇帝的临幸,所以不知道在某些时候这个可以破例),吃东西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绝不会蹲下等等……这些规矩或者说皇室的威仪,曾经那么残酷地包围着她压榨着她,让她在大难临头之际甚至不能全速奔跑以节约一点点宝贵的时间;这些规矩又曾经保卫着她,支撑着她,让她在国破家亡之际,还能遗留一点点作为皇妃的体面。然而这些繁文缛节一样的规矩在和风音·维兰罗琳·阿拉娅相处的日子里被渐渐淡忘,最终被他彻底抛弃。和风音·维兰罗琳·阿拉娅在一起战斗,玩闹,厮混,让星级渐渐找回了一个22岁少女本该具有的天真烂漫,把凝眸·塞克利亚·星姬从一个会动的皇宫艺术品重新唤醒成为一个人,一个真正算是活生生的人,大多数时候,她不再雍容,不再慢条斯理,不再端着淑贵妃的架子做事,在与风音·维兰罗琳·阿拉娅相识的日子里,她不再是淑贵妃,不再是行事“有伤风化”的亡国妃子或者皇室罪囚,而是一个女孩子,是琳琳的姐姐兼枕头,是大圣贤们的小学徒,是人人尊敬甚至畏惧的大地使徒,最重要的是,这段日子让她模模糊糊地知道了,究竟什么样的她才是——凝眸·塞克利亚·星姬。

正因为如此的解脱,她才刻意忘却了自己作为淑贵妃的所谓本分,因为大圣贤们的誓言让她放下心来,卸去重担,因为这段日子里的所见所闻,让她对自己以前深信不疑的信条产生了些许怀疑,她动摇了,退避了,淡漠了,可是如今,这个端坐在囚笼中的人,却又让她看到了,看清了自己曾经的信仰。

身为使徒的淑贵妃在萨萨里安的军营里享有包括最高级别涉外豁免权的大量特权,她享有自由,一定额度的国际经费,伊斯霍尔肯的支援和被她视为人生珍藏的,向大圣贤学习的机会,深处如此优越环境的凝眸·塞克利亚·星姬,已经淡忘了自己皇贵妃的身份。而身为囚徒的洁贵妃,被困在三米见方的小小牢房老方中,没有自由,没有依靠,没有任何能勉强成为外援的东西,甚至连她自己的生命都不再掌握,就是这样一个孤立无援,穷途末路的死刑犯,居然还完整地秉持着,坚持着作为春木·纽葛丽特·千寻,作为安道尔帝国皇贵妃的最后颜面。

面这份至死不渝的坚持,凝眸·塞克利亚·星姬,被刺痛了。

“对不起……”她说出声来,不知道是向洁贵妃,向自己,还是向酌渡,抑或向整个安道尔帝国的人民道歉。

然而这一声“对不起”,似乎是惊醒了闭着眼睛的洁贵妃。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求求你们不要再过来啦!”洁贵妃春木·纽葛丽特·千寻猛然弹了起来,双手抱头,身子紧缩成一小团,一边剧烈地打着摆子一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再来了!我受够了!啊~~~~~~~~~~~爹爹啊~~~~~~~~~~~~”

涕泪横流,屎尿齐出,洁贵妃一边尖叫着,一边用头不断地撞着坚实的墙壁,血,慢慢染红了她披散的银色长发。

所有的端庄,高雅,秀美,娴淑,宁静在这一刻悉数崩溃,所有的坚持,矜持,斯文,雍容,和华美在这一瞬间彻底沦亡,只剩下深深的恐惧和癫狂。

凝眸·塞克利亚·星姬吓得猛然顿住身子,一支魔导枪的枪管狠狠戳中她的腰,很痛。可是这一股痛苦根本无法掩盖她内心的慌张。“她怎么了?”凝眸·塞克利亚·星姬急促地问道,她饱满的胸脯因为剧烈的喘息而颤动。

“不知道。”回答她的是毫无建设性的冷漠,凝眸·塞克利亚·星姬甚至无法判断这漠不关心的冰冷声音究竟是谁发出来的——她的周围,站着一圈儿冷漠如同石头雕像的士兵,他们的铠甲是冷的,魔导枪是冷的,甚至连心估计都是冷的。

“你们作为看守,连这里的人的状况都不知道吗?”凝眸·塞克利亚·星姬颤抖着声音质问道。

“犯人的死活掌握在刑讯官的手上,我们只担任防卫。”冷漠的声音让凝眸·塞克利亚·星姬颤抖的幅度增大了些许。

“我有话问她。”凝眸·塞克利亚·星姬强压着使用魔法的冲动说道。

“您在之前登记要找的人不是这个,您的要求恐怕??????”冷漠的声音,轻轻回绝了她的请求。

“可是我有代行者们的签署的命令!可以‘审问’任何人!”金色的大地魔法的闪光已经在凝眸·塞克利亚·星姬柔软的身体上点亮,

魔导枪解开保险的声音接连响起,冰冷的枪口渐渐变得炽热——围住凝眸·塞克利亚·星姬的所有士兵居然全都是火系魔法师。

包围圈散开了一些,外层的士兵们也调转枪口,指着凝眸·塞克利亚·星姬,一丝丝火苗不时从枪管里冒出来。凝眸?塞克利亚?凝眸·塞克利亚·星姬看着这些铂金色快加的士兵,冷笑着说道:

“原来你们早就算计好的!”

她紧咬着嘴唇,并不敢轻举妄动,这里毕竟是国际仲裁委员会看押“反人类”罪犯的军事重地,一旦闹起来,凝眸·塞克利亚·星姬很担心会让大圣贤们背上什么不得了的骂名。

更何况,凝眸·塞克利亚·星姬面对着二十条非常先进的火焰速射魔导枪,面对火焰魔法,凝眸·塞克利亚·星姬自问没有什么防御能力,她不能保证在这一圈士兵的围攻之下全身而退。

“不,我们仅仅是按照规定行事,确切地说,即使是代行者甚至是使徒,也不可以随意审问这里的防人的,这里???????是人类最穷凶极恶者聚集的地方,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出现疏漏。”冷漠的声音在凝眸·塞克利亚·星姬耳边回响,她运足了凝眸的能力,环视一周,居然没发现谁在和她说话——那些包围她的士兵,全都紧闭着嘴,没人说话。

“装神弄鬼!”凝眸·塞克利亚·星姬心里气恼着,却始终没有说出来,过了半响,她才不甘心地撤回了魔法,与此同时,给枪上保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包围圈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洁贵妃也停止了嚎叫和撞墙,闭着眼蜷缩在床上抽噎着。鲜血顺着银色的头发慢慢流下来滴落在灰色的床单上,和她刚刚排泄出的其他秽物搅拌在一起。这时牢房的天花板上传来机关转动的声响,接着一片黄绿色的光亮填满整个房间,一切污秽都消失了,只剩下洁贵妃还在那里发出疲惫的喘息——她的头上再也没有鲜血冒出来。

“我要和她说话,这是大圣贤们允许的。”凝眸·塞克利亚·星姬冷声说道,刚刚的剑拔弩张虽然过去,但是凝眸·塞克利亚·星姬心里还是非常气愤,说话也不像进啦之前那么客气了。

“您可以在审讯室里审讯任何人,但是不能在走廊和牢房里接触犯人,希望您能配合。”冷漠的声音依旧非常平均地弥散在空气里,让人分辨不出来源。

“带路。”凝眸·塞克利亚·星姬命令道,安道尔皇室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爆发出来,却没有在周围的士兵身上起到丁点效果。包围着她的铂金色盔甲们依然沉默又冷硬,用最简单的行动表达了他们的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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