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儿,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打算?”马老爷难得吃了饭没去遛弯,等着下人收拾完了,屛退了闲杂人开口问了话。
“爹——我就问你,你估摸着这年月还能指望着朝廷么?”马熙铭没有回答老爹的话,反而是问了一句。
“指望朝廷是不中啰,庚子国变后眼瞅着这朝廷就是王小儿过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去年底这皇上和太后一归西,更是没了指望。要是中堂大人还在,倒不会乱了章程,可现在的这般子人要操持这么大个家,难啰。”马老爷想了想,摇摇头。
“就是这个理,所以往近处说,我得保住这个家。往远了说——嘿嘿,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真有这么一天,这天下还不知是谁的天下哩。”马熙铭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了这么一句,却把在场的三个人给吓住了。千想万想,谁会想到自己这小儿子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这话就是要做皇帝啊。李秀姑这下不淡定了,哆嗦了一下,定了定神:“我的儿啊,你这是从哪冒出来的想法啊?你是要吓死娘啊。”
“娘,您老别怕。想这满人入关二百余年,可当初不也是关外野蛮部落?儿子有分寸,不会胡来。”
马熙铭刚刚安慰了老娘几句,马老爷也开了口:“别听他瞎咧咧这没影子的事,传出去可是要抄家灭门的。”
“爹说得是,所以儿子现在是不声不响,闷声发财。真等到那天,儿子的手也不会软。”
“哎——老啰,以后就看你的了。”马老爷这话还没说完,一个下人从外面跑了过来。马管家有交待,老爷太太少爷商量事情,闲人不得靠近。所以这个叫小栓子的隔得远远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马老爷正对坐着看得清楚,朝着马管家点点头。马管家走到堂屋口,劈头盖脸就是骂:“长这么大记性都让狗叼去了,说了在商量事情没听见啊?还在这鬼头鬼脑的张望什么?”
这小栓子看到马管家出来,就见了救星。几步跑上来,也顾不得挨骂,可怜巴巴的开了口:“蔚春叔,不是小的不懂规矩啊。外面来了一群人,指名点姓的要找小少爷。这事我哪敢耽搁啊。”
李秀姑瞧着这小栓子说这话表情活像是裤兜里夹着粪蛋蛋,好奇心上来了:“什么事,进来说说。”
“禀告太太,外面来了一群人,领头的就是邵家的三小姐。指名点姓的要找少爷,后面还跟着几个西洋人。”小栓子小跑着到了跟前,把外面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好啊,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现在人家找到家里来了?”李秀姑一把拧住马熙铭的耳朵,半是气恼半又高兴。
“痛、痛——娘松点手。我没做什么啊。”冷不防的被娘拧着耳朵旋了半圈多,不痛才怪,
李秀姑皱了皱眉:“没做什么人家怎么找到家里来了?不对——邵家三小姐,后面还跟着几个西洋人?”这事透着古怪,自己儿子的性情自己还不知道。正事没怎么做,可欺男霸女的事从没沾过。李秀姑送了手,掸掸衣服:“走,领我去看看。”
“Oh,My-god。总算找到你了。”邵嘉慧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往门口走来的马熙铭,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门房老贺,直冲冲的跑到马熙铭跟前。
“是你们?”马熙铭看清楚了人,这是邵嘉慧,偏过头又看见邵雯慧在门口。边上站着的几个西洋人有些面熟但叫不上来,“你们怎么来了?”
切——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就算我儿子非常出色,也不用在外面大喊大叫吧?李秀姑瘪瘪嘴,一脸的不屑。可转过头看看,这******大****的倒是个会生养的模样。这样一想,李秀姑的心情顿时又好了:“都别干站在外面,快、快进屋。”
邵嘉慧、邵雯慧这两个人马熙铭都认识。另外一个宏仁医院的费舍尔医生其实也见过面,最后这个就是宏仁医院的詹姆斯教授了。听完费舍尔的介绍,马熙铭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一切源于神奇的磺胺。
磺胺强大的疗效,将败血病被彻底击败。这在费舍尔眼中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在邵乐轩先生身上发生了。当然,这个秘密也就无法继续下去。邵雯慧和邵嘉慧很快向费舍尔医生和詹姆斯教授坦白了这个奇迹的发生,源于一个东方青年手中那种神奇的药物。
对于费舍尔医生来说,这是天大的事情。能治愈败血症的药物,如果自己放任他埋没于世,那对于千万计的病患来说,无疑就是谋杀。费舍尔医生很快将资料准备齐全,找到了詹姆斯教授。资料很齐全,邵乐轩先生从进院起所有的检查报告,医生每天的巡房记录,每天主治医生的用药情况等等等等,全部摆上了詹姆斯教授的桌子。不可能,这些根本不是邵乐轩先生病情好转的根本原因。作为专业的外科医生,皇家学院医学教授。詹姆斯教授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是的,先生。他们使用了一种药物,这才治愈了邵乐轩先生的败血症。”费舍尔医生激动的把这消息告诉了詹姆斯教授。
“不可能,我从没听说有这样的药物开始临床应用。”詹姆斯教授的态度在费舍尔医生的预料之中,“据说拥有这种可以治愈败血症的药物的是一位东方人,正是他的慷慨将邵乐轩先生从魔鬼手中夺了回来。”
费舍尔说着推开了窗,窗外阳光明媚,邵雯慧正陪着邵乐轩在花园漫步:“您看看,那位曾经距离死神一步之遥的邵乐轩先生,正在花园散步。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奇迹。”
不能否认这的确是个奇迹,如果这种药物真的存在,将挽救千千万万个正在死亡线上挣扎着的病患。为此,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费舍尔也决定要努力尝试一下。所幸的是,他的提议得到了詹姆斯教授的全力支持。
通过不懈的努力,这位神秘的东方青年的来历逐渐清晰。首先,弹钢琴的地方是四川路的大陆饭店,这很好找。虽然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但不菲的小费,让其中一个waiter记起了这个东方青年订购的的车票是开往南京的,而且是经浦口到天津。到了天津,所有能找的,能问的都不是。似乎一切线索都断了,可就在大家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原本在酒吧没有想起的事情,却在最后关头想了起来。邵嘉慧忽然想起了马熙铭,这不就是自己家乡马老爷家的小公子?大姐在最近的来信中就提到自家老爹在马家面粉厂入了份子,而现在每月的分红让自家老爹乐的都能看见后槽牙了,而这面粉厂就是马家小少爷马熙铭给操办起来的。
一切又开始依照着人们预想的轨道发展,从北京到张家口再到包头,又到崮阳镇。马家太容易找了,就这么着,邵嘉慧便带着费舍尔一行敲开了马家的大门。
“马先生,非常感谢你救了我弟弟。”自己女儿从上海回了,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敲开了马家的门。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邵乐恒邵老爷面子可就有点挂不住了。急匆匆的赶到马家,还在厅堂外面就看见自家小女儿稳稳当当的坐在里面喝着茶,当时气得就想开骂。还好又一眼看到了自家亲侄女也在旁边,这才压着火气进了屋。等到问清楚了原委,邵老爷这才放了心,诚诚恳恳的给马熙铭鞠躬道谢。
“邵老爷,你这是作甚?给他行礼不怕折了他的寿?”马老爷这会也坐了出来,镇镇场面。
这个躬邵老爷可是鞠得诚心诚意,听了马老爷的话还得再表表心意:“马老,这个躬我得鞠。熙铭少爷对我家可是救命之恩,若不是熙铭出手相救我那二弟可就阴阳两隔了。”
“他有个能耐,就得出这份力。还能见死不救?我骨头都打折他的。”马老爷可不愿意惯着。
“是、是、是,马家家风以善为先,的确是身体力行。”邵老爷又是连声说好。
“熙铭,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这个药的事情?”马老爷忽然想起连西洋人都束手无策的病,到了马熙铭手里就给治了。那如果卖这药,还不是得卖疯了?
“这药,他不是一直没人得病。那我这不就没拿出来嘛。”马熙铭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情。
“不是,我是问你这药怎么来的。”马老爷继续追问了一句。
“这——怎么来的你管得着吗?只要是我儿子的,那不就得了?”李秀姑不乐意了,哪有当着外人的面刨根问底的?这要是让外人都知道全了,自家的财路不又断了吗?想到这里,李秀姑把话给转了方向,“儿子,娘只问你这药有多少?”
“没多少啊,估摸着还有个十来颗吧?”马熙铭还没听出李秀姑话里的意思。
“哦,”李秀姑一听脸上的失望就明显了。
“不过如果我们买来机器,也能生产。”李秀姑的打岔也让马熙铭松了口气,真要问清楚磺胺哪里来的,难道自己把系统给人看吗?这会听到李秀姑这么一问,不经意的回了一句。
李秀姑一听马熙铭这么轻描淡写的,心里有来气:“那赶紧啊,这么好的买卖赶紧的啊。你瞧这孩子,尽耽误事。”
“这位太太说得很正确,这么神奇的药物应该尽快生产出来拯救生命。”这个时候,听完邵雯慧的翻译,费舍尔急忙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等到李秀姑看清了说话的是个西洋人后,转过了头一脸茫然的问道:“儿子,他说什么你能听懂吗?呱啦呱啦的就像是鸟叫一样。”
“娘,人家说你说得对。”马熙铭笑着把费舍尔的意思告诉李秀姑。却是引来了李秀姑的不屑。
“切,我还不知道我自己说得?那肯定是错不了。”李秀姑一脸得意劲的,又问了马熙铭一句,“儿子啊,娘跟你说的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这药你得赶紧的给做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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