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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回 潘金莲终得喜缘,二郎神三闹茶肆(1 / 1)

上回说到西门庆夸赞金莲针线好,金莲忍不住号淘大哭。本已诧异不已的王熙凤眼睛瞪得更圆了,道:“大官人,这针线也叫好?”西门庆莫名道:“咦,不是干娘让我说的嘛?”王熙凤张了几次嘴,竟无话可说,干脆把篮子往桌子上一放,长叹口气道:“你们俩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双,不在一起就是对苍天不敬。武家娘子,我也不瞒你,西门大官人对你有意。你俩儿自己看吧,老身还想多活两年,这就到外面清静去。”说罢撩帘出去了。

金莲只是哭,西门庆手足无措。哭了一顿饭功夫,金莲抬起头来道:“你真对我有意?”西门庆道:“我活得窝囊,想做些坏事。”金莲道:“我的心上人是我小叔。”西门庆道:“我惧内。”金莲道:“我不会做家务。”于是两人各自宽衣,做起苟且之事。一个是破罐子破摔,一个是得过且过,两人竟也水**融。

事毕,两人从里屋出来,却见茶肆里坐满了人,都是这紫石街的街坊,个个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潘金莲羞愧难当,就要撞墙自尽,众人上前拉住,有人道:“武家娘子不必如此,大郎与你并不般配,我们时常惋惜,如今你找到归宿,实是好事,众街坊自会替你隐瞒。”众人劝了良久,潘金莲才掩面离去。众人又向西门庆祝贺,西门庆只好又破费银子,请大家吃封口酒。

说是封口,却哪里封得住,大家茶余饭后免不了兴奋地说一说,说的人和听的人都兴致盎然,这兴致不免要带回家里,带到坑头上,因着这件事,紫石街比往年多生出十几个孩子来。潘金莲开始时还羞愧难当,没多久也就放开了,正是撕破的脸皮不怕扯,武大一出门,她便关了前门,从后门溜到王熙凤那里,与西门庆坐一处耍子。这潘金莲苦了十几年,如今才得快活,心里满足,只是有时独坐时,会不经意间想起武松,一丝酸楚便掠过心头,西门庆毕竟不是武松。

世上哪有万年的如意?西门庆和潘金莲整日快活,只愁天短夜长,不能尽意,唯不见祸事已不远。

紫石街住着位泼皮破落户,名叫郓哥,平常贩些梨来讨生活。此人别的毛病还好,最不堪是有个爬窗的毛病。一次偷看妇人洗澡,被扔出的木梳正打在眉心,伤好了之后疤痕形似眼睛。人称偷东西的为“三只手”,偷看岂不是“三只眼”,加上他眉心真有个眼睛似的疤痕,因此人送他一外号:“二郎神”。

一日二郎神无意间听人说起武大的女人与西门庆苟且之事,不由的地大怒,急地跳起三丈,心道这么大的事情竟没人通知他,少看了多少春光,少听了多少燕语,心底里把众街坊祖宗八代地骂了一通。当日便没有心思卖梨,径直奔茶铺来。

到了茶铺,二郎神在四周转了转,喝茶的人早就瞧见了,大伙递个眼色,一人高声道:“王干娘搞什么鬼,这早晚把个里屋关得严实,茶杯空了也不来添茶。”另一人应道:“只怕屋里不是干娘吧。”众人听了都是一笑。二郎神一听,哪里还能按捺住,急忙绕到茶铺后面,见墙上高处有一小窗,于是拿出看家本领,缘墙缝爬上去,透过小窗往里看,就见一乌木大浴桶,桶内有一妇人在洗浴,二郎神窃喜。正此时妇人浴罢,“哗”地一声从浴桶中站起,二郎神定睛看,却见:软塌塌胸口两个皮袋,松垮垮腹部几层肚皮。不是别人,正是开茶铺的王婆王熙凤。原来这日金莲与西门庆并未来此私会,而王婆累日在火房里,身上粘热,今见午后茶铺无甚要紧,就到里屋洗澡。二郎神见了又老又胖且没穿衣服王婆恨不能剜了双眼,大叫一声,跌下窗口,嘴里咒骂着,飞也似地跑了。王熙凤也吃了一惊,急忙穿了衣服,出门骂道:“哪个吃了豹子胆,偷看老娘洗澡?”茶铺里是哄堂大笑,个个前仰后合。

二郎神吃了亏,没看见出水芙蓉,只看到出水婆婆,心里老大不痛快。他恨取笑他的茶客,他恨紫石街的街坊,但恨意哪里敌得过欲望。是夜,二郎神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第二天勉强卖了些梨,不到中午他就慢慢溜到茶铺,确定没人留意后,慢慢转到后墙,缘墙缝爬上窗户,却见窗户被一块木板堵得严严实实。木板上赫然写着:“莫看,二郎神”。二郎神顿时慌了神,急忙跳下窗,不知如何是好,偏偏这是个死胡同,要想离开,只能从大路走。二郎神琢磨了一顿饭工夫,无计可施,最后用衣服包了头,灰溜溜地跑了。茶铺里的茶客早就停了茶盏,专等二郎神现身,此时见他包了头,跌跌撞撞跑出来,碰倒了一个算命的瞎子,掀翻了卖糖葫芦的糖盘。大伙忍了好久的笑声终于暴发出来,二郎神跑过两条街还能听到。

接连几天二郎神都魂不守舍,突然觉得活着没什么趣味,爬窗图的就是个偷偷摸摸,如今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全都取笑他,他就如同天天光着身子任人看,又是无趣又羞愧。虽然这几天生意格外好,有人会大老远地过来买梨,不过附带地会说些不尴不尬的话,比如”这梨子好吃,是包着头的”,“啧啧,郓哥进的梨子都是老的,快有王婆老了“之类的,让他不胜烦恼。于是他发誓痛改前非,从此老老实实做人,这样一想,他觉得自己顿时高大不少,连腰板也挺得比直。

这样过了半天,他无意间看见了在脂粉店买东西的潘金莲,所有的誓言都如同阴雨天晒棉被——没(霉)了。他思忖了一下,就去找武大,将传言说给武大,武大一听,哇地一声坐在地上,捶胸蹬腿地哭了起来。二郎神道:“大哥,你哭有甚用,你在这里哭,人家在那里快活呢,咱们想个办法,惩治他们一下才好。”武大一听,抹了眼泪道:“兄弟说的在理,我这就去抓个正着,好去官府告他们。”说完就要去茶铺,二郎神急忙抓住他的胳膊道:“大哥勿鲁莽,那西门庆好身材,又有王婆那老狗帮着,你如何敬得上?得想个好办法才是。”武大道:“兄弟没成家,不知哥哥我的苦,说的是些便宜话,这种事哪里还能从长计宜。”再不听二郎神的话,快步走了,二郎神急忙跟着。

这几日茶铺的客人格外多,有人端着茶碗在门口观望,老远就看见武大跑过来,急忙回头轻声喊:“武大来了。”有人道:“恐怕要出是非,咱们散了吧。”说着众人纷纷起身,准备离开。突然有人说:“二郎神也跟着来了。”众人一听,急忙又都回到位子上,坐得端正,目不斜视。

武大冲进茶铺,见里屋关得严密,推了两把,不见动静,四处找寻,看到一个废旧小铁炉,武大举起铁炉狠狠地向门上砸去,咔嚓一声,撞开了插销,武大刚要进去,后面的二郎神喊了声:“让我看一眼!”,抢先一步,冲了进去。却见一个大乌木浴桶,里面站着位吃惊的妇人,软塌塌胸口两个皮袋,松垮垮腹部几层肚皮,不是别人,正是王婆王熙凤。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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