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熊表情木讷地看着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四具尸体,身体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接过陈勇拿过他的银钱的时候都有些迟缓。
王熊毕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虽然说也是经常打架斗殴的混子,但从来没有杀过人,而且这次还杀了四个人,难免有些恐惧害怕:“陈大哥,咱们杀了人啊!”
陈勇双手轻轻地放在王熊的肩膀上,轻声细语地解释道:“对,咱们是杀了人,但他们四个人平日里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确该死。咱们这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有什么错呢?而且刘大虎和他的手下和你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你杀了他们也只是报仇而已,没有什么错。”
听陈勇这么有条理地说了一番之后,王熊心里才稍微接受,脸上的不安也逐渐褪去。
“王熊,你带着大伙儿挖个大坑,把这四具尸体给就地埋了!”陈勇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行人路过,然后小声地说道。
“好勒!”王熊爽快地答应了一声,立刻和其他的五个兄弟行动起来,选在杨树林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然后开始,直接用手伸进土壤里,使劲地刨土挖坑,陈勇也跟着参与进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初具规模的土坑就出现了众人的面前。
虽然这个土坑看上去,大概只有两尺那么深,约合五十厘米左右,但还是能够放下四个成年人,于是陈勇和六位少年一齐上阵,合力把那四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丢到土坑里,然后把刨出的泥土再重新填上去,密丝合缝地掩埋住尸体。
王熊和其他五位少年气喘吁吁地坐在柳树下,其中一名模样有些文弱的少年问道:“陈大哥,刘大虎他们毕竟是四个大活人,就这样无缘无故地消失了,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被官府追查?”
陈勇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文弱模样的矮小少年认认真真回答道:“回陈大哥,我姓刘,名少聪,张河村人士,大伙儿都叫我小聪。”
“看你说话的样子,似乎是个读书人?”陈勇继续问道。
刘少聪谦逊地回答道:“只是从前家里尚为富裕时,在私塾读过几年书,不管自称读书人,只不过认识一些字罢了。”
这时王熊突然上前,插嘴补充道:“别看小聪现在这副乞丐般的模样,人家从前可是县城里的大户人家的子弟,只不过后来他爹在一次行商押送货物的途中被贼人杀了,家里没了主心骨,生意上又损失惨重,这才家道中落。”
“原来如此。”陈勇话锋一转,接着刚才刘少聪的问题回答道,“少聪小兄弟,如今兵荒马乱,形如乱世,县衙里的狗官只知道贪污受贿、搜刮民财,那里会去理会平民百姓的死活?何况刘大虎等人无权无势,也没有什么大人物在背后撑腰,谁会去关心他们?”
刘少聪轻笑一声,谦逊地回道:“那真是我太过年少,不知世事,多虑了。”
陈勇表情严肃,郑重其事地说道:“诸位小兄弟,今日全赖你们出手相助,我才得以除掉这四个为害乡里的恶人,陈某感激不尽。如若不嫌我出身卑微,以后便在一起共同行事,大伙形如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何?”
少年们先是一阵沉默,然后脸上逐渐转变为欣喜的笑容,欢呼雀跃,王熊首当其冲地说道:“不瞒陈大哥,俺们也恰巧有此想法,只是先前碍于情面难以说出口,这下可太好了,陈大哥放心,我们以后就在你手下做事,任你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勇双手抱拳,假惺惺地客气道:“我陈某也无非大你们五六岁罢了,当不得什么头目,你们也不是我的手下,大家以后便以兄弟相称!”
“敢问陈大哥往后有何打算,可需要兄弟们帮忙?”王熊顺势询问道。
陈勇欲盖弥彰地问道:“王兄弟,你说如今这世道,什么样的买卖是最挣钱的?”
王熊挠挠脑袋,使劲地想了一番,然后不确定地说道:“卖粮食?古董?酒水?”
陈勇对于王熊给出的答案笑而不应,此时刘少聪上前说道:“莫非陈大哥所指的是私盐?”
“不愧是在私塾待过的人,果然不同凡响。”陈勇毫不吝啬地赞赏道。
“陈大哥,咱们没有官府发放的盐引,贩卖私盐可是死罪啊!”王熊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陈勇一副丝毫不惧的样子,豪气万丈地说道:“如今乃是乱世,兵荒马乱、人命如草芥,我等卑小草民若想苟活,就必须干出一番事业来!纵然贩卖私盐是死罪,可我们要是什么都不敢做,等闯贼跑到山东或粮食短缺也是一个死!既然如此,何不奋起拼搏,博得一线生机?”
刘少聪仔细考虑,也觉得可行,表示赞同:“如今官府近乎名存实亡,私盐贩售猖獗,官差无力管控,咱们可以趁机捞取一些钱财。”
王熊虽然清楚贩卖私盐的危险性,但看陈勇这么坚决,只好答应道:“那好,无论陈大哥想怎么做,只要一句吩咐,咱立刻动身!”
刘少聪感到有些疑惑:“我曾听家父说到,莱州乃是山东的产盐之地,盐量可观。不过咱们身在定陶,距离莱州有千里之远,仅是路费恐怕就步履维艰。”
陈勇耐心细致地说道:“莱州的盐场乃是官家把控的盐场,咱们没有盐引,也无许多钱银,要想购盐谈何容易?而且确实路途甚远,来回即便乘坐车马也要七天之久。我倒是听闻江南有许多优质的盐场,那些江淮豪绅把盐偷偷藏在暗舱里,顺着大运河北上登陆山东,在各地流入私盐。曹州一带就有许多贩卖私盐的盐帮,咱们顺藤摸瓜,就能找到货源地。如若碰见走街串巷的盐贩,不管用什么办法先留住他,然后再慢慢地套消息,直到得知私盐的货源地。”
王熊想也不想地直接答应道:“好,就照陈大哥说的办!”
晚上,陈勇风尘仆仆地徒步回到家里,远远地就看见张香莲坐在门口等候,张香莲看见陈勇回来,连忙上前说道:“表哥,你和那群毛孩子今天下午去哪儿啊?怎么现在才回家?”
“没有什么,就是送他们回家,耽搁了点时辰而已。”陈勇虽然心里略起波澜,但表面上仍神色平淡地说道。
“快去吃饭吧!我刚才去灶房里热过的。”张香莲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担心陈勇饿着了,连忙说道。
陈勇不温不热地说了声“是”,然后平静地走进了屋子里面,看着家里一片破旧寒酸的样子,不由得在内心暗自说道,“我真的应该做些事情,即便不为这个家,也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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