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哭着说道：“我不信！你难道仅仅为了教我枪法，就牺牲这么多黄巾信徒的生命？！他们可是不畏生死，不避刀斧！忠心耿耿跟随着你出生入死的人啊！他们那样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角再次将目光望向远方，神情却不再如先前一般悠然。他的眼角变得湿润起来，良久，他说道：“只有血与火的淬炼，才能孕育出真正的战神。”
“你混蛋！！！”我带着哭腔大声喝骂道。我的哭声传遍这一片寂寥的古城。农忙时节，城中空无一人，这声音尤其显得凄凉。
我嚎哭了许久，逐渐止住了哭声。
“我总是相信”张角望着远处的天空说道，“人死去之后的灵，会摆脱肉体的束缚，飘散在天地之间。因此，我每每望向天空，仿佛便看到了故去的老友。”
我擦了擦眼泪，轻声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张角回过头来，脸上露出笑容，“太平道人天谋者相信，”他说道：“苍天便是上苍的样子。星象便是上苍的语言。只要抬起头望向天空，人人都可以与上苍交谈。”
“这些都是你从星象中读出来的东西吗？”我问道。
“是还是不是？”张角笑道，“星象真的是上苍的话语？还是星象只是给了我一个思虑天地万物的契机？是我心源自宇宙万物？还是宇宙万物皆在我的心里？”
我叹了口气，似懂非懂地望着张角。
“你听你的师兄提到过。”张角说道：“应该知道我太平道人为何发动起义。”
“我知道。”我回答说，“是为了天道运行。可是我不懂！”
“太平道人能看得到比世人更远的东西。”张角说：“太平道的开创者是老子的第三名徒弟。至于他究竟何许人也，我便是告诉你，你也闻所未闻。
自秦末战乱以来，身居泗水亭长一职的大汉高祖刘邦横空出世，一举击败战无不胜的西楚霸王项羽，建起大汉的千秋霸业。
自那时起，天谋者们便从星象中读到，天下大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星象所指也从那时起不再灵便，也使得天谋者信众遭遇巨大危机。
太平道信徒怎么也想不明白，诸如道行如此低下的刘邦韩信等人，是如何窃据龙庭，坐拥天下的。
自那时起，世人对于天道的认识，便开始逐步出现偏差。世风日下。怯懦无能被当做仁德，虚伪下作被当成智慧，逃避和退缩被作为宽广的胸怀。在太平道人眼里，天下人都疯了，傻了，无可救药了。”
我痴痴地望着张角，看着他讲话时戏谑的笑容。
“西汉很快由盛转衰，多亏伏波将军神勇，光武帝智慧仁德，大汉再度兴盛。”张角继续说道：“只是东汉不到一百年，便再次走向衰落。”
我不禁皱起眉头，开始明白张角的意思。
“许多人将大汉的衰落归结于朝廷的无能与腐朽。却不知天下之兴盛与衰败，最终的决定者是天下百姓。而天下百姓，恰恰又需要被真知指引方向。”张角继续说着：“是希望还是先知？太平道人一直期盼着，策划着，一位千古圣人的横空出世，来打破天道不行的危险境地。否则天下会停滞在原地，进入一个万劫不复的轮回。”
张角终于将目光看向我，我感到他的目光有千斤一般沉重。他说道：“我想，与其等待一位圣人，不如创造一位圣人。”
我痴痴地望着张角，“为什么选我？”
张角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说：“我遍访天下，总算在涿郡义兵里看到了你。”
“我看到了你的仁德，你的智慧，你的是非分明。我看到了你的朋友们对你的信任。我看到了你的真诚，你的勇敢。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的倔强，我知道无论如何被命运击倒在地，你都会坚强地站起来，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你生来要成为圣人，更何况，你还是武学千年不遇的奇才。”
张角的话语如同一道暖流流入我的心里。我感受到他对我的关爱与期望。
“我只是个枪法一流的杀手。”我茫然地望着张角，说道：“现如今我只会给世人带来无尽的苦难。只会用长枪夺取无尽的生命。我生在屠户之家，与君子无缘，更不要提什么拯救天下苍生了。”
张角看着我,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你那位叫颜予的小友也是这么想的吗？”，他平静地问。
我顿时万般感触涌上心头，我不禁想起广平城下颜予临死前对我说起的话，回忆起他的每一个神态，每一个眼神。他是如此信任我，虽然他并不曾将临终前的话说完，我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他要表达什么。他是那样自始至终地信任我。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形。
泪水再一次打湿我的衣襟。
“世间任何事情，没有绝对的善恶。”张角说道，“正如同饥饿将死的人去抢夺生活富足却毫无同情心之人的财物果腹，并不是在作恶一样。杀人也有善恶之分。像你三师兄华佗一样治病救人，可以积累道行普度众生。为当世一代良将，征战沙场也能积累道行，成为千古之圣人。不仅这样。世间一切行业皆可以得道为圣人。书法有书圣，作画有画圣，弹琴有琴圣，剑法有剑圣。诸多技艺至于道行则殊途同归。这就像，智慧，仁德，与勇气，发展到最高境界也一定会化而为一一样。你问问自己，每当你在战场上杀人之时，身后是谁？是你的家人，是你的朋友，是天下苍生！你问问自己，你当真只是枪法超群而已吗？世上又有多少人道行能在你之上？”
我痴痴地望着张角，看着他那认真地神情。虽然他在称赞我，肯定我。我却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他那一双苍老但有神的眼睛里所蕴含的智慧与德行。“你的道行如此之高，你为什么不去做这拯救天下苍生的千古圣人？”我忍不住问道，在张角身上，我体会到了什么是圣人的智慧，圣人的勇气，和圣人的胸怀。他的一言一行，一个眼神，一个神态都那样与众不同。如果让我对大贤良师给出最恰当的评价。我认为，他是人和神的边界。我总算明白了孔子的学生是怎样看待孔子的。
张角听了脸上再次露出微笑，“你身上有着我所不具有的品质。更何况……”他看着我意图发问得神情连忙补充道：“我觉得闲云野鹤的生活更适合我。别人都叫我大贤良师。”他笑道，“生来是与世人做良师益友的。我知道自己的位置，明白自己的使命。现在的问题是，你明白你的使命吗？”他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杖敲了敲我的脑袋。
“我穷途末路，在天下间几乎无立锥之地。您还想着让我拯救天下？”我问道。
张角止住笑容，脸上终于露出严肃的神情。“你自己在天下间无立锥之地？我倒要问问你，天下苍生在你心里究竟又在何方呢。”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
大家好。因为等待审查的原因，本书先更新到这里。非常感谢同行书友们，与读者们的支持。这是我第一次写长篇作品，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喜欢。
虽然长篇正文在以后几天不会更新，但我也许会在作品相关中更新一些短篇文章。事实上我原来的同学好友家人都十分喜欢看我更新的日志，所以短篇内容也一样值得一看。
有意气相投的朋友可以加我的QQ2141505298，我的昵称为‘仲尼之徒’。新人出道，请多关照。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