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多吃点儿,还有的是!”赵连笙忙不迭把满满一勺牛肉塞到奉真唇边,后者二话不说大口全咽了下去,整个勺子几乎都被她吞
了。赵连笙连声劝她慢点吃,然后奉真就开始一手捧缸一手用勺子一边喝一边爬,显然连笙的劝慰她半个字也没听进去。转眼一缸牛肉羹只剩汤底了,奉真干脆连勺子也扔了,两手捧起缸往脸上扣,赵连笙坐不住了伸手来抢缸,一边抢一边骂:“姑娘家的矜持点啊!你师兄在一旁看着呐!别噎着自己!”
奉真动作一顿,眼珠子缓缓转过来,将视线集中在祁连韶无辜的脸上。
然后她嘴角抽了抽,脖子一伸,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嗝————”的声音。
室内一片静默,奉真继续灌汤。
“我去和掌教真人知会一声,你们收拾收拾就过去吧。”祁连韶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说道,赵连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奉真这个样子……就让她过去?她的身体还没好全啊……”
“必须马上过去。”祁连韶撇回头来口气强硬,“掌教真人愿意等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赵连笙噎住了一般住了嘴,表情略尴尬。
等祁连韶走后,奉真擦了擦嘴,戳了戳赵连笙的胳膊问:“师姐,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我师父怎样了?”
“唉。”赵连笙十分悲戚地叹口气说,“早先我听说你闯祸的事儿,以为有你师父罩着,总归不是什么大事。可前不久听得两个扫撒的小道童说你被抓到寮房吊打,就剩半口气了!吓得我赶紧出门,可我一介女流说话不顶用,想来想去,也就你祁师兄可以拜托了。”
“这样啊。”奉真意犹未尽地嚼着汤勺说,“那这锅羹汤是谁做的?”
“祁师弟去厨房让潘麟给你做的,你别看你祁师兄凶巴巴的,其实他心眼可好呢,就你这事儿他忙里忙外四处打点我们才进的来,你是不知道,”说到这儿赵连笙压低了嗓门,“你师父自你又惹祸后被掌教真人罚面壁思过去了,我想掌教真人就是不想你师父再为你说话,否则哪儿轮得到我来找你,你师父早就心疼哭了。”
奉真听罢,低头垂眸,沉默不言。赵连笙跟着默然一会儿,自觉并没有说错什么,于是也就不往心里去了。她给奉真擦了擦嘴边残留的汤渍温声道:“既然你师兄都那么说了,咱们只能尽快动身了,把自己拾掇拾掇就去见掌教真人吧。”
“嗯。”奉真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可以算邋里邋遢的道袍,心一横就站了起来。
“你都好啦?”赵连笙惊喜地看着她笔直笔直地站着问,“你师兄说你内伤外伤都很严重呢。”
奉真摸了摸自己的腹腔,侧腹喃喃:“但是我确实没有感觉太痛苦……就是刚才是在是太饿了。”
“真了不得,我听师弟那么形容的时候,总觉得你快撑不住了呢。”
对此奉真只能嘿嘿傻笑相对,语言如此无力。
于是脏兮兮的奉真随意擦擦脸就离开了寮房,由赵连笙带着路往掌教真人所在处而去。
此事性质比较微妙,虽说情节十分严重,但论人情没有一个人愿意将之公开闹大,其实奉真都怀疑掌教真人为何亲自出马处理这件事,照例说这种事就惊动他委实有点小题大做了。不过想必掌教真人在这件事的态度上还是以息事宁人为主,奉真到地方一看,那是金庭宫一个鲜少有人来往的偏殿,掌教真人在慈航普渡天尊像前正襟危坐,下首的左右两排梨木扶手椅上依次坐着孙照南,李逸真,孙二姑娘和她对面的王连珊。奉真在抬步跨过门槛之前顿了顿,扫了一眼屋内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然后心头突然油然而生一种悲怆。
这些人都是来讨伐自己的。
以赵连笙的立场是没法进去参合的,所以她远远送奉真到看得见大门的地方就离开了,奉真独自一人步入殿内,莫名感到有种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朝她逼进过来。
奉真先向掌门,师伯行了大礼,最后礼毕站起来时上座的掌教真人才悠悠开口:“你可知今日吾等为何将你传唤至此么?”
奉真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说:“因我残害同门,打伤师姐,意欲谋命,有罪在身。”
“这么说也不错。”掌教真人不紧不慢地环视了一圈室内众人说,“只不过,除了你有人特意跋山涉水前来重阳宫道歉,你知道是谁么?”
奉真委实愣了一愣,然后下意识地就把视线转向自她进来时就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的孙姑娘,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视线不是赤果果地落在奉真身上的。不,应该说她的眼睛从来就没抬起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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