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你这么急着动身干嘛?”闲聊片刻后正准备请宁霄吃一顿的袁三烈听到对方辞行,大感诧异。
“本来今天行程已经安排好,因为强盗的事情耽搁了,现在都已经解决,我也该走了,袁大哥请的饭就留着下次吃吧。”宁霄一脸诚恳道。
“那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去趟吴岩城,有个人要见见。”
在知道了他是第一次前往吴岩城后,袁三烈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讲了许多城中规矩和去处,方便宁霄落脚,这一讲又是许久,宁霄丝毫不觉得这个汉子絮叨,反在心中升起久违的暖意。
袁三烈说完这些,没来由地叹了口气道:“你救了我们全队性命,又带来这么多钱和兵器,这些都是天大的恩情。我老袁这小半辈子靠天靠地就是没怎么靠过人,人情最难还,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啊。你这么一走,叫我心里头怎么放得下。”
听到这话,宁霄先是望了一眼袁三烈,随即抬头盯着天空轻声道:“说来你也许不相信,其实这是我第一天走出森林,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子我一点也不清楚,城市、宗门、国家,一切对我来说都是空白,就这样被人扔到外面来闯荡,似乎也挺艰难。可我觉着只要能认识些不错的人,说几句知心话,也就不那么难了。你觉得今天运气好,我何尝不是呢,刚出来就寻到宝,还结识了朋友,我占的便宜也不小啊,这么看来咱们也就两不相欠了”
听到这发自内心的话,袁三烈释然一笑,爽朗道:“你以后要是回森林,一定记得回这来看看,只要我袁三烈和羽豹佣兵队还在,这个山洞就永远向你敞开。就算我别的不欠你,一顿饭总还是要还的。”
“蹭顿饭我还倒还心安理得,相逢即是缘分,我从这开始出发,以后不管走到哪,总还是会回想起最开始的时候,有机会肯定要回来看看,希望到时候袁大哥你也能有个接班人。”宁霄隐晦地一笑,目光扫向不远处的蓝彩衫,眼神示意了一下。
“宁兄弟你怎么看出来?”话刚一出口,袁三烈立即意识到失言了,赶紧回头瞄了一下,又心虚地长出一口气,悄声说道:“哎,这事你就别替我操心了。我们这种人,脑袋挂在腰上,今天过了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彩衫跟着我还不是担惊受怕,她哥就是因为救我们而死,我不想哪天突然丢了性命,又害她孤零零一个人。”
“你要真的这么在意这个,干嘛不让她离开森林。我觉得是一来她不愿意,二来你也想为了更好照顾蓝姑娘。即便现在这样,一旦你出了什么变故,她也一样孤零零不是吗?这一路上我也能看出来,你俩都有念头,就是抹不开面子挑明白。人生在世,有些东西错过了就真会后悔,袁大哥你是男人,这事还是得你主动。”
说完这些,宁霄也暗笑一下,自己几时成了撮合人的月老。袁三烈听到这一番他兄弟们老早想说却又不敢提的话后沉默了,蹲在地上一声不吭,抓起一把泥土握在手心,仔细地搓着。
“这一抔黄土里头,埋了不知多少代佣兵,生死几十年,全在山林里头。以前我光想着不能耽误人家,却也没问过她的主意,这妮子也倔,什么都不说。今天我才稍微想明白一点,就这么拖着,对她一样是煎熬。行了,宁兄弟你宽心吧,我晓得怎么做了。说起来也惭愧啊,都这个年纪也还要你来点拨。”
短暂的相处后,宁霄辞别众人重新上路。今日之后,羽豹佣兵队兴许就是本地最强的队伍,袁三烈兴许和蓝彩衫有一段美好姻缘,这些都已跟过客宁霄无关,他只是如梧桐般短暂栖枝,随后振翅高飞,只留下一个远去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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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岩城是方圆几百里唯一一座城池,也是宁霄此行的暂时目标。天元帝国的国策是大城自治,不设郡县也不搞分封,而是按一定国土面积建一座大型城池统治周边所有镇县乡村。每座城池治下最少有十个大县,每个县又分成诸多乡镇,其后就是村子。由此估算,一座城池周边围绕着至少数千万民众,而吴岩城本身也容纳了将近数百万人,因而城市规模之庞大也令人咋舌。
城市相对的便是农村,与吴岩城原住民不同,生活于广阔天地,遍布在江河湖泊旁的山野村民过的生活相对平静。在那里,农业是依旧是主体,伴随着的也有畜牧、养殖、水产、林业等等,看起来与地球相差无几。但此处的动物并非现世中的鸡鸭牛狗猫,而是人类先祖从百万年前就畜养的各类野兽甚至灵兽,数量众多且形态各异,虽然被逐渐驯化,可无论样子或体积依旧令人心惊,好在即便是普通农夫也在灵气的滋养下拥有不俗力气,用对方法后也能驯服这些骨子里仍有凶性的大家伙。
吴岩城作为天元帝国几十座大城中最接近森林的一个,面积与实力或许排不上号,油水也并不多,可确有其独特底蕴在。城中每天都有大量佣兵进出,将打猎得来的灵兽尸体放到当地市场上出售,甚至捕捉些灵兽幼崽高价拍卖,久而久之,相关产业就此蓬勃发展起来,使吴岩城成为著名的野生灵兽集散中心。
与其他城市大力发展的矿业、制造业、服务业不同,吴岩城依靠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贩卖高品质药材和大量珍稀灵兽,因而在众多城市中也落得个不错的名头。许多佣兵终其一生的愿望就是老了能在城中享受天伦,可只有少数幸运儿能够做到。进城容易,但要想常住甚至成为居民,付出的代价可是相当之大。
每座大城的政治格局大抵相似,吴岩城也不例外。第一股势力就是当地的豪门大户,那些长久盘踞于此的霸道地头蛇很少有人敢招惹,长久经营的结果就是掌握大量人脉和实力,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在城中为所欲为。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帝国的势力依然不容小觑。
第二股势力便是以城牧为班头的一众地方官,虽然天元帝国不设郡县借此体现帝国威严,可地方总归需要有人掌管打理。因此皇帝会为每座城池派遣一名城牧负责统管政务,包括税收、财政、人口登记等各项事务,下设的县镇乡村也各自有官员管理,他们的升迁贬谪几乎是城牧一人说了算,能量可见一斑,这群人就构成国家的文官体系。
接下来便是城主。天元帝国之大,城池却只有寥寥数十座,盖因每座城都需要有一位城主坐镇。帝国出资修建城主府,并赋予城主一定的拥兵权和其他权力。城主的作用只有一个,维稳!城主的实力几乎都是化形境,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震慑那些以武乱禁的灵者。灵源大陆之前的战乱皆是由灵者而起,那些比普通人强上无数的武人一旦发狂,破坏力将无比惊人。统治者决不允许在城池中发生大规模灵者斗殴,因此必须有一个实力强大到能镇住场面且黑白通吃的人物。城主便由此而来,说白了他们就是帝国邀请的保安,冠以一个极好听的名头,披上一身公家外衣,却只得乖乖呆在城中看管国家财富。
第四波势力则是军方。为了防止城牧带头的文官或是地方势力过于猖獗糜烂,搞得民不聊生从而引发大规模起义,每座城池都会驻扎军队,这些军队领头人毫无疑问是皇族的忠心亲信,只要有威胁到统治的异动,铠甲铁蹄便毫无顾忌地碾压过去,横扫一切没规矩不开眼的势力。这股力量最为低调,可一旦发起威来,谁也不敢抵抗。
四股势力互相牵制也互相扶持,共同在灵者纵横的世界维护一份凡人应有的和平,除了他们以外,帝国的谍子也会渗透进城池监视各方势力的举动。城池乃至国家的安全和平,就在这多股势力的平衡博弈间维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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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火烧云的余烬在西边天空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点缀繁星的夜空。一座规模恢宏的城门隔绝天地般横亘眼前,高耸得几乎插入云端的塔楼和巨大得让人不敢直视的城墙共同震撼了不远处的黑袍少年,此刻他正张着嘴抬头看那极具视觉震撼力的吴岩城门。
“这是人能做到的吗?”宁霄刚闪过这丝念头,随后便释然了,灵源大陆中有近乎无尽的资源和无所不能的灵者,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宁霄想起自己的师父,要是让顾浩这种级别的灵者来做拉砖苦力,恐怕几十个金字塔也能在一天内完成吧。
抹了把额头汗水,努力平复了一下激动心情,宁霄抬脚朝宽阔的城门走进。门口站着两排守卫,对进出的旅人逐一盘查。大部分过客都老老实实接受盘查,丝毫不敢端架子,也有一些犹如斗胜公鸡趾高气扬地摆着排场大摇大摆进出,全然不将守卫放在眼里。守卫面对这种人非但没有阻拦反而恭敬异常,这一行也需要极佳的眼力,绝不能得罪当地各种大人物。
排队走进城中,轮到宁霄时,守卫看了一眼后照例问道:“有通行牌吗?”
“没有。”
“交一块铁币。”
掏出铁币递过去,宁霄迈着步子走进城中,还未先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恢宏气魄,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
“小公子需要住宿吗,一晚三铁币,便宜实惠啊。”一位中人之姿的妇女举着牌子凑上前来,笑眯眯地问道。
“小少爷第一次来吧,我这有上好的房间,一流酒菜,服务周到,来我们客栈啊。”又一名身材婀娜的女子满含笑意地出声。
七嘴八舌的嘈杂声音传开,不仅是他,身后那些人同样被包围起来,大有被堵牢的趋势。
“袁大哥说得真对,生人来这要吃不少亏呢。”暗自嘀咕一声,宁霄不自觉地想起以往从车站下车时也经常遇上这种情况,心中不由地产生一丝感慨。借助巧劲挤出人群,他按照手中画的简易地图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坐上花了一铁币租下的兽力车,宁霄才正式开始打量起这座格局宏大的城市。能容纳百万之众的大城,面积自是没话说,路面宽阔犹如一条大江,从主干道这头走向那头都需要不短工夫,两旁建筑更是极尽怪异之能事。
尽管吴岩城面积不小,但因人口众多,有些地段仍显得寸土寸金,主道两旁的各大商铺就是如此。为了节约土地,同时也打算用奇特造型招徕顾客,街道边上的客栈酒楼以及各式商店均采用独树一帜的设计建筑而成。有表面铺满亮金色材料的,有镂空当中只留下四角的,有用一根柱子支撑的,有高达百米却仅用竹子制成的,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把宁霄这个乡巴佬看得一愣一愣。即便是科技先进的地球也未必做得出,灵源人将灵气和灵者用得炉火纯青,从而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堪称奇迹的存在。
目不暇接地看过半天后,宁霄将视线移回到面前载着他行走的大型野兽上,这种名叫奔鼠的家伙体状如牛,长着一双招风大耳,四肢粗壮耐力十足,更为神奇的是此兽近乎通灵,记忆力又极佳,长久以来被广泛用于载人和拉货。只要主人告诉它地址,再喂上一些食物,它便乖乖载客走人,到了目的地后又会原路返回,十分方便。
到了袁三烈推荐的良心客栈后,宁霄跳下板车,带着行李走了进去。为了不让人察觉到护腕的逆天功效,他必须得随身携带包袱,里面装些盘缠和衣物做掩护,彩虹剑也悬挂于腰间,看去与一般人无异,除了那一身有些别扭的黑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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